14.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性别行动处长的新坐垫昨天到货了,这款受到属下推荐的畅销货用了全新材质,气密性很好,更准确地说,是防止气体外泄的性能很好,又不妨碍气体自由进入。类似海绵的材质缓冲了女性身体的压力,让坐垫里平躺的小人们不会被碾平。蒋宁律很喜欢它的设计,因为除了以上优点,坐垫的消音功能也很不错。对在公共场合工作的女性而言,放屁是件尴尬的事,倘若屁的声音很响,味道很重,则会让当事人面红耳赤。幸运的是,新坐垫正是为解决这些问题而生的。 蒋宁律挪了挪被西裤包裹的臀部,把肛门对准坐垫的中心,然后用力排出肠内的废气——繁重的工作和精神压力似乎影响了她的消化系统。和广告宣传的一样,没有任何声音和气味,散发恶臭的屁都进入了填充有四名男性的坐垫里。他们被固定在狭窄的坐垫内部,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摸不着,只能闻到女人体内废物的气息。刺激性极强的屁味被封存在坐垫里,几乎让小人们窒息。他们尝试减小呼吸的幅度,放慢呼吸的频率,然而蒋宁律的屁依然不断轰炸着他们的每一个细胞。除非小人们努力大口呼吸,把屁味都吸进体内,坐垫里的空气质量会随着女人的排泄变得越来越糟,最终到达夺走他们生命的地步。到时候,坐垫侧面的指示灯会提示使用者到商场以旧换新,以低价获取新坐垫。旧坐垫里被屁活活熏死的男人们会被扔掉,和废旧电池一个道理。 虽说一个坐垫的设计寿命最短是15天,但蒋宁律觉得按现在自己的肠胃状态,用到19天就是极限了。她乐于想象臀下男人们的遭遇,据说使用后被取出的男人皮肤都变成了棕色,毛发脱落得一干二净,骨骼韧性下降,大脑残缺的神经系统只能勉强维持人体运转。奇特的是,有些没有死在坐垫内的小人在接触到新鲜空气后死去,多半是不适应的缘故。甚至,一部分最终瘦骨嶙峋的男人,在被取出时还保持着勃起的状态,腰腹上留有干涸的精液。蒋宁律没想到女人的屁也能催情,只能说男人不愧是被女性主宰了千万年的物种,女人的一举一动对他们都是无法回报的恩赐。兴许这时,自己屁股下的小人也在闻着她的屁味发情呢。行动处长笑了,改天可以托人问问商家,能不能把技术用在造鞋上。如果能有同样材质和效果的运动鞋售卖,市场上所谓能饲养男性的透明高跟鞋恐怕都要销声匿迹了吧? 结束了排泄的蒋宁律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工作,最近的重点是南方修改法律的运动。南方各省的官员许诺最迟会在明年初全面禁止一切交易男性的行为,对无故杀害男性的女性处以高额罚款,情节特别严重的,例如毁坏男性居民区的,甚至可能入狱。这一震撼全国的草案无疑是要提升男性的法律地位,为男性正式获得公民权做准备。由于南方风气开放,平权派势力强大,假如各省议会发动投票,草案一定会被通过。这不仅可能促使女权派治下区域的男性起义全面扩大,还可能成为南方独立,脱离中央管辖,建立平权政权的开始。为了把分裂的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数以十万计的军警南下,威慑同样有武装力量、工业基础雄厚、甚至尾大不掉的南方各省。形势紧张到极点,安全部的任务是积极刺探情报,为高层的决策作参考,另外尽可能破坏敌方内部,减轻前线的压力。 从个人的身份出发,蒋宁律痛恨男性和支持男性平权的女性,她迫切希望部队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平定潜在的叛乱,而安全部可以加派人手,支援她们。部长闻枢臣正是这么做的,她在高层会议上强调了安全部的丰富经验,力主让部门在行动中发挥更大作用。但从处长的角度出发,蒋宁律认为应当加强对后方的管制力度,防止男性声东击西。 更重要的是,南方不是铁板一块。去年秋天,有媒体爆料部分南方官员在聚会中把男性扔进鸡尾酒,喝了下去,比赛谁在短时间内活吞的小人更多。还有别出心裁的名流在男性口中安放了尖锐的金属咬合物,令他们通过撕咬的方式帮女人剪脚趾甲,然后把沾满污垢和汗液的趾甲碎片吞进腹中。坚硬的趾甲划破了一些男性的内脏,导致他们因大出血不治身亡。种种荒诞的行径激起了省内男性的强烈不满,省会出现了长达14天的罢工。虽然涉事人员最终引咎辞职,但类似的情况一定还存在。蒋宁律想起,最早把男性缝在裤袜内衬上的企业也在南方,她现在所穿的款式正是初版的改良款:裤袜内部自带的凹陷可以让小人陷进去,不会让女性有脚下有异物的不适感。小人周边的材料不是普通的布料,是一种中空的纤维,类似管道,插进小人体内,和他们融为一体。存储在普通布料中的汗液会自动流向特殊材料,通过中空纤维注入男性体内,不仅能成为延续他们生命的营养液,也能更好达到吸汗的效果。 在内部依然矛盾重重的时候,在有一些公民依然靠交易男人为生的时候,南方不可能在通过新法后轻易保持社会平稳运行。骄傲的行动处长觉得她们翻不起大风浪,只不过中央做了最坏的打算,未雨绸缪罢了。 虽然觉得上级有些神经过敏,但作为官僚机构的一员,蒋宁律只能听从闻枢臣的命令。她解除了首都除一级目标外所有可疑目标的观察岗位,为下面的行动调拨人手。这意味着对反抗军兵源的调查必须告一段落,蒋宁律有预感,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15. “快三年了,音讯全无,没想到你们还能把他送回来,我以为他为医学事业献身了。太感谢你们了,完全在我预料之外。周博士费心了。”张凝悦话中带刺,用略带讥讽的眼神瞥着送张汝倾回家的研究所工作人员,一边抚摸着完全健康、赤身裸体的小男友。张汝倾原本有衣服,但夏天被装在塑料盒里实在太热,他难以忍耐,只好选择用最开诚布公的方式和女友重逢。 送货人员尴尬地和张凝悦客套了几句,忙不迭坐上了返回研究所的汽车。张凝悦没有目送,立刻握着男友,转身回到办公室。电脑显示屏上布满关于双生彗星的数据——它们会在11个月后到达近地点,届时用业余的天文望远镜就能看见它们——然而张凝悦没心情考虑工作,她把张汝倾放到桌上,给他撕了半张卫生纸,围在腰上,权且蔽体。 “你还是这么小。”张凝悦难掩喜色,虽然她不是平权人士,对男友更谈不上“爱”,但喜欢的小玩具回到身边还是很让她开心的。 “我差点死在里面,多亏周博士护着我才没事。我还有下面已经不错了,知足吧。”张汝倾挠了挠头,开始回答女友关于研究所的问题。天文观测员对“只会颐指气使和浪费税金”的生物研究所毫无好感,何况拜它所赐,面前的小人失联了32个月之久。而张汝倾离开后,张凝悦再没找到这么合适的玩物,因而极其不忿,导致后面五个“男友”非死即残,很快被抛弃了。 “上次走的时候你才10厘米高,现在都30厘米了,长得挺快啊。”观测员伸出右手食指,抵住男人的胸部,“试试看,能不能推动我一根手指。” 令她惊讶的是,自己的食指明显感受到了男人的力量,居然要靠手和小臂轻轻发力才能保持手指不动。而在从前,绷紧手指足以让小人满身冒汗、徒劳无功了,还能反过去推倒他。张凝悦想象过增强的男性会是什么样,也知道三倍身带来的身体素质变化和以前天差地别,但依然对游戏结果感到惊讶。她一瞬间理解了平权派的恐惧,男性的力量上升太快了,而且没有停下的势头,假如张汝倾身高50厘米,自己的一只手还能战胜他吗?假如身高1米,她要花多少力气才能取胜?假如和自己一样高呢?谁会取胜? 张凝悦收回手指,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今天是重逢首日,要开心一点,不该想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张汝倾发现女友表情不对,主动下跪道歉:“对不起,我太认真了。” 自觉,这是他能讨取女人怜爱的重要原因。 “没事,玩玩而已,你不会以为我上心了吧?”张凝悦笑笑,踢掉左脚的平底鞋,露出新买的短款黑丝袜,脱下,放到桌上。“我记得你以前喜欢这个,不知道研究所的人有没有把你这段基因给改了。”年轻的观察员调侃着,示意男友站远一点,然后拿出剪刀,把丝袜大脚趾的部分剪下,靠近脚趾的两侧划开小口,总共露出三个洞。再用手扒下男友身上滑稽的碎纸片,从上而下把男友套进丝袜里,让张汝倾的头和胳膊从破洞里伸出,一件散发淡淡气味的衣服便完成了。小人的性器不偏不倚抵住袜跟颜色更深的部位,相当合适。张凝悦翘起裸足,搭在桌面上,挨着小小的张汝倾,欣赏自己的作品。 小男人看着比自己矮些的脚,不太适应,于是跪下,头部刚好和脚趾等高。这是年轻女性的脚,没有泛黄的死皮,没有坚硬的老茧,没有熟女特有的浓重肉味,只有娇嫩的肌肤和咸咸的汗味。张汝倾闭上眼,抚摸女友脚底的纹路和褶皱,轻轻吸入她脚趾缝间的味道,内心逐渐平静,宛如在欣赏一件关于自然的艺术品。他伸出舌头,开始舔舐她小巧的脚趾,滋润她的每一寸皮肤,吞下反射灯光的汗液,想象汗水在她脚下因潮湿闷热而生成和凝聚的过程,希望自己就是她的汗水:生于脚下,长于脚下,消散于脚下,由她的分泌物组成。曾经被穿在张凝悦脚上的衣物现在套在他身上,这是莫大的荣幸,他得以和脚汗一样成为女友脚臭的发源地,不论在哪都散发出女友足部的气味。尼龙摩擦着小人的生殖器,刺激他的神经,令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吸入更多的脚味,陷入幻想,形成循环。小人忍不住了,他把小小的肉棒贴在女友温暖而有弹性的脚底,上下摩擦,肉褶如阴道内壁一般加速了他的高潮。终于,15分钟后,他在微笑的张凝悦面前奉献出了小小的精华,精液打在丝袜跟上,变成一个显眼的小班点。小男人低下头,继续亲吻女友的脚底板,如果可以,他能永远重复这个过程,直到自己精疲力尽,或女友失去耐心把他踩扁。 “好了,别舔了,这还是上班时间,工作场所,回宿舍再说。”张凝悦忍住内心要做爱的躁动,把脚放回平底鞋里,用刚才的碎纸把小人的衣服擦干净。“这件衣服你还要穿一阵,别弄脏了,我还没给你买新尺寸的衣服,关键是尺码太大不好买,我争取托人找找尾单,快点到货。”张凝悦看着意犹未尽的男友。 “不用了,这件就很好,我愿意永远穿下去。”张汝倾转头嗅了嗅袜尖的味道,“你别太为我费心了,你能重新接纳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以为你会不要我,甚至杀了我。”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张凝悦没有继续接话,把目光移回电脑显示屏,投入研究工作。16. 南方的冬天和春秋没什么区别,平均气温依然维持在20℃以上。四季宜人的气候是南方商贸繁荣的原因之一:每到冬季,无数北方商贾携带大宗生意的协议南下,以公差的名义在海滩避寒,促进了沿海地区旅游业和餐饮业的红火。然而今年的冬天,南方省的经济受到重挫,直到五月万物生机盎然的时节,旅游业冬春季的总营收还不及往年冬季的40%。日益紧张的局势让逐利的商人要先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毕竟数十万军警屯兵南方各省边境两侧,修改法律的会议十天后即将召开,谁都说不准事情的走向。 何可在暮春的湿热中走下了抵达政治重镇N市的飞机。N市是平权派根基所在,是各类信息汇集的地方,这正是何可在敏感时期冒风险出差的原因。她是情报商贩,凭借广泛的人脉关系和金钱获取各方最新动态,出售给有需要的人。官方、学界、商界、乱党等大小派系的人士她都有接触,而她也成为多方都在保护和警惕的对象:没人想冒风险杀她——这可能导致以后不会再有其他卖家愿意找上门,也没人敢彻底断绝和她的关系——你不买走关键信息,总有别人要买的,谁知道下一条消息是不是关于你的呢? 轻装简从的何可没有立刻展开工作,而是奔赴熟悉的足部护理店,缓解红眼航班带来的的疲劳。她靠在舒适的躺椅上,脱下棕色的皮革人字拖——鞋面上脚趾和脚后跟的深色汗渍清晰可见——把脚伸进放置了十个男人的桑拿箱。箱内源源不断的水蒸气很快让情报商贩的双脚红润起来,久违的快意让何可全身酥软下去,闭目养神,全身心享受小人们的服务。女人纹理清晰的死皮很快发软、发白,小人们一拥而上,不借助任何工具,用牙齿撕咬下大块的脚皮,吞进腹中。脚趾缝里的污垢也被水蒸气软化,变得软糯,顺着水珠和汗珠流到脚趾和地板的狭窄缝隙里,几个小人合力抬起何可的一根脚趾,让其他人轮流舔食脚沟里和地板上的残留物,直到抬不动为止。等到筋道的脚皮被吃尽的时候。涂了红色趾甲油的脚趾甲也不再坚硬,长出脚趾肚的部分可以被微微掀起,使得小人们能把手伸进趾甲下,挖出黏在下面的陈旧脚泥。这是男人们的最爱,女人难以清理的污物长年累月地在真菌作用下发酵,和脚汗一起闷在不透气的鞋袜里,富含足部精华,酿就催情的味道,对小人而言如奶酪一般可口而有营养。随后,这些肠胃里装满女人脚垢、牙缝里卡着脚皮碎片的小人试图搬动何可的脚后跟。按照惯例,顾客现在应该主动亮出脚底,让小人撕下一开始贴在脚下的膜,这样,附着在脚底的皮屑和油脂都会随着薄膜脱落,一步到位,免去顾客需要一直抬脚的麻烦。 然而何可睡着了,飞机上的失眠导致她一上午都昏昏欲睡,终于在躺椅上进入梦乡,却让使劲全力都不能动她大脚分毫的小人们束手无策。如果这家店服务到位的话,一旁的女服务生应当主动帮忙抬脚。但受开放社会思潮的影响,小人足疗店在南方各省生意不好,甚至游走在法律边缘,有倒闭的危险,因而服务质量远远逊色于北方的同行。直到一小时后何可睡醒,小人们还在和沉重的女足斗争。何可看见小人们狼狈的模样,觉得他们有点滑稽,又有点可怜,于是翘起二郎腿,自己动手撕下了滑腻腻的脚膜,扔到小男人们的身上。她一边看小人争抢沾满污秽的可食用薄膜,一边忙着结账。她有重要的事情,差点被睡觉耽搁。 在豪华酒店套间里和情报商贩见面的人名为陈令函,是南方各省年轻的外交代表。陈令函一向以不令人尴尬的坦诚著称,这使得她参加的会议一般进展顺利。诚然,她在判断和执行要务上还欠缺经验,不过专业的政治家会处理好棘手的事,她只要把信息传达到位就够了。 “等一下,你说中央一线兵力部署的情报?真的假的?你怎么得到的?不怕死吗?”陈令函吃惊地盯着客房大床上的档案袋,惊叹于生意熟人的门路和胆量。 “你们不用操心,我确保都是真的。至于安全问题是我自己的事,我敢卖说明我做了准备。你的消息是什么?”何可直接坐到档案袋上,“我上次说希望拿到你们和反叛军联络的渠道,你没忘吧?” “我做不到,首先我们南方从没官方承认过支持反抗军,就算有联系,也不是我一个政治边缘新手能知道的。你高看我了,我不能给你要的东西,只能给你我有的东西。看看吧,比你要的更好。”陈令函从公文包里翻出一沓厚厚的纸,上面是男性士兵在南方军队各部的人数比例和装备情况。公文很随意地被订书钉订到一起,一看便是仓促间整理完成的。“军部的一些人愿意用它们交换有价值的消息,但依然是秘密进行的,所以有点杂乱。”陈令函看着何可尝试掩饰笑容的表情,知道有戏。 “不错,这也说明文件是新的,不是一早编好糊弄我的。男性在实战中越来越重要了,她们会满意的。”何可简单扫了两眼内容,把压在臀下的档案袋交给对方,“你们南方的男人最高有多高了?” “40多厘米吧,快要45厘米了。长得越来越快,后勤都成了问题。”陈令函收好交换文件,给何可的酬劳会在高层确认信息真实性后到账,她的任务完成了。 “和北方差不多。他们能携带的武器更致命了。中央下面的路不好走。”何可示意外交代表到阳台,点了两根烟。阳台外是繁华的N市中心区,傍晚饭点,路上车水马龙,四处是着急吃饭和回家的男女。特殊时期,省政府宣布了宵禁,到点不归的人会被视作北方暗探拘留。“我还是希望你能努努力,帮忙透露一些和反叛军的联络渠道,她们说了,会交换高度机密的情报。你们难道没有好奇心吗?”何可吐出一个烟圈,看它在落日余晖中逐渐消散。 “你要知道,我是公职人员。”陈令函在金属护栏上按灭烟头,“我所透露的消息是经过高层批准的——虽然不是所有高层,我不会做任何越界的事。我不是毫无底线的商人,我是平权分子,关心男性的生死存亡。中央怎么对男性的,我们一清二楚。你知道上周她们又发明新刑罚了吧?不如说是新玩法?用药水泡脚,等脚上的旧皮变得松垮,撕开一条缝,把男人塞进旧皮和新皮的缝隙里,再封上,男人看起来和长在女人脚上一样。对吧?恶心,人在折磨同类方面总有无尽的想象力。”陈令函用不屑的眼神盯着何可:“你知道我们怎么看你的,北方也一样。乱世你能游走在黑白间赚钱,实际上大家都希望你赶紧去死,别怪我讲话难听,你知道的。不过现在都需要你,而且杀了你毫无意义,你才能如鱼得水。所以,如果你尊重我的话,以后别提和反抗军联系的事。” 何可微笑着,毫不生气:“我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不会问了,至少不会问你。”她转身走进房间,准备送客,她今晚就住在进行交易的客房里。陈令函出门的一瞬间,何可把她拉住:“你们为男性操心,却不一定了解他们呢。用脚皮做的内衣内裤在男性市场快卖断货了。”情报商贩咧了咧嘴,“你真的知道他们要什么吗?” “因为他们没得选。”陈令函挣开何可的手,径直走入电梯。 17. 如同所有人预料的一样,南方各省议会通过了禁止交易和禁止无故杀害男性的法案。这一揽子影响到六省5.8亿女性和超过200亿男性的法案会在明年元旦正式生效。愤怒的中央政府当晚声称南方的举动违反宪法,而且表现出藐视国家、聚众叛乱的倾向,于是向其发送了最后通牒:一周内撤回法案,不然中央会用武力维护国家安全和公民权利。 鲁问休已经为攻击监狱和拘留所的行动做了充分的准备,需要的人员和装备已经就位,还在夜色掩护下于郊外进行了预演。反抗军很自信,因为平均身高27厘米的男性部队在演习中表现出色,与女战士的配合非常精妙。外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酝酿已久的内战上,相比南方,首都附近的防卫力量少得可怜。 “不,我们不能在三天后行动,中央给了一周的期限,起码要等正式开战再动手。”一名女性反抗军领导试图阻拦鲁问休代表的男性们提前进攻,却被男性们狠狠顶了回去:“中央根本毫无诚信可言,七天的缓冲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她们会在截止日期前发动突袭。三天够多了,我们要乘虚而入,让中央军在上战场前就军心涣散。打仗一定要快准狠,你难道还对女权派心存幻想吗?你还在犹豫要不要暴动吗?你怕我们走到前台吗?请坚定你的立场,计划确定了就不能改变,三天以后,必须行动,不论南方怎么样,只能提前,不能延后。” 总理遇刺案后,温和平权派的软弱暴露无遗,让男性大失所望:连成员安全都无不敢保证的松散派系,有什么力量可言?去年八月,一个享有准公民待遇的男性社会名流,在男性专属沙滩度假时,被一个考砸了的女高中生掳走。众目睽睽之下,这位与温和平权派有公开联系的男性精英被当成毽子,被顽劣的女孩用赤脚踢了八分钟。脚侧面凸出的骨头不断砸向他脆弱的身躯,导致他的脊柱受损,内脏破裂,陷入昏迷。他的胳膊和腿被锋利的趾甲划出血淋淋的伤口。随后,他落到地上,被学生恶狠狠地踩了两脚,命垂一线。所幸,松软的沙滩分散了多数力道,他在接受治疗后保住了性命,代价是下半生只能靠轮椅行动。肇事女生因为未成年,没有受到任何法律惩罚,仅仅被学校给了个可笑的记过处分。这是温和派千万件让男性愤怒的事情中很小的一件。 温和派逐渐式微,激进平权派的思想涌到潮头,加速形成了内战一触即发的局面。南方各省从事信息产业的男性以罢工的方式威胁政府,坚定了地方与中央对抗的决心。作为回报,数量庞大的男性参军入伍,减轻女兵的压力。历经女性虐待的男兵和间谍往往有强大的意志,愿意为了胜利付出一切。他们可以在堆满女性旧衣物的塑料箱里潜伏两周,不顾汗臭和饥饿感,只为在女性动手洗衣服时引爆身上杀伤半径不到两米的炸弹。他们可以躲藏在空心的自慰棒里,忍受闷热和暗无天日的折磨,等女性达到高潮时向体内下毒。他们可以潜入女性家中的鞋柜,藏身在某双散发出皮革味和汗味的鞋里,冒着被踩死的风险等女人离家,在隐秘处安装毒气罐。防不胜防的袭击令女性人人自危,武力平定男性叛乱的声音更加高涨,双方的激进势力都乐见其成,助推了局势的不断恶化。 只有让女权派与平权派彻底敌对,掐灭和平的希望,武装反抗才有成功的可能。只有发动猛烈的攻击,才能唤起多数被压迫男性的斗志。内战和暴动足以让男性热血沸腾,甚至引发各地的起义,逼迫内外交困的女权派认清现实。如鲁问休在争吵中对杨观渡嘶吼的一样:“有时候,放弃退路的人,才能拥有退路。” 鲁问休深感他正处在历史的十字路口:女性千百万年的绝对统治力很快会从生理和法理上土崩瓦解,男性不再需要仰人鼻息,不再需要低三下四。女性抬一抬腿就能威吓万倍数量男性的事例不会再出现了,男人会和曾经支配自己的异性平起平坐。让凌辱男人的女人下地狱去吧,等男性和女性等高以后,她们会遭报应的。18. 周欲放博士的烟瘾最近越来越重了,尤其是在值夜班的时候,无用的思考和满满当当的实验榨干了她的精力,但项目的突破依然几乎为零。周欲放可以确定使男性增长的力量源自外界:首先不可能有毫无征兆的快速进化;其次,全世界男性的同时增高则否定了疾病理论,毕竟任何病菌传播都要时间,何况她们根本没在实验体内发现任何新的微生物。外力只能是和太阳一样能辐射全球的存在,可惜天文台否认了太阳有异常活动的猜想。周欲放彻底陷入了迷茫,没有方向的研究不过是浪费纳税人的钱,她不禁觉得自己失败透顶。 男性的增高没有停止的迹象,研究所最高的实验体预计下个月会突破50厘米大关。深受双亲影响的周欲放支持温和平权派,但她依然有一丝担忧:男性会长到多高?1米?和女性等高?甚至超过女性?别说引发的社会问题,男性庞大的数目已经造成了一些地区的粮食短缺:他们的人口是女性的30多倍,如果每个人都和女性一样高大,在新旧势力的战争结束前,人类会先亡于饥荒。另外,居住区域不够、饮用水短缺、交通拥堵等等都是执政者要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让她们焦头烂额。周欲放一瞬间庆幸自己没有从政,不然如今一定要急疯了。 “博士!博士!您赶快看看新闻吧!”助手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她冲进办公室,启动嵌在墙里的屏幕。几乎同一时间,生物研究所响起了刺耳的警报,按照预案,所有人都要在10分钟内到地下室集合。 “开战了!”项目总负责人惊呼,新闻主界面正在直播部队向战场开拔的画面,面色凝重的主持人呼吁民众保持冷静、服从政府安排。右下角的小窗口则在播放另一则新闻——迫使研究所人员尽快躲藏的新闻——夜色下,数量庞大的恐怖分子用无人机以及轻重武器对首都周围的七所监狱和拘留所同时进行了突袭和渗透,原因尚不明确。战斗还在继续,而其中一个拘留所离研究所只有不到2400米远。国家元首宣布全国进入战时状态,对首都实施戒严和宵禁,调遣卫戍部队稳定事态。安全起见,交火地点五千米范围内的公民应当留在家中,或寻找安全场所,防止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快,把要紧的实验品一起带进地下室,优先40厘米以上和15厘米以下的,能带多少带多少。”周欲放急忙跑出办公室,去实验室拿实验报告和机要文件。研究人员忙着把男性抓进塑料盒、玻璃瓶、新垃圾袋等一切能用的容器里,不服从命令的直接拍晕,体型中等的允许踩死,绝对不能让已经注射新型药物的男性落入叛军手中。有的实验品试图趁乱逃脱,在路上被女性轿车一样大的脚踢飞,撞死在墙上。不少医护人员为了行动方便,脱下了碍事的高跟鞋,一路小跑进地下室,脚底还粘着被踩扁的男性血肉。众多男性在被抓走的过程中被没掌握好力度的女性捏成骨折,也有的被扔进塑料袋后摔出了脑震荡。40厘米以上的男人们体型过大,只能被女性抱在怀里撤离,有一名不走运的样品因为面朝胸部,被护士丰满的乳房活活闷死。等到10分钟后地下室锁门,已经约有180名实验品死于意外,相当一部分人的残肢断臂还卡在女人脚趾和网袜的缝隙里。 虽然损失惨重,但可以接受。叛军的无人机最快三分钟就能赶到生物研究所。不论他们有没有进攻研究所的意向,甚至不论他们知不知道研究所在这里,都要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女性用体型绝对优势就能屠杀男性的时代正在过去。身高增长,而且装备了新式武器的男性部队不是研究所的保安能对付的。 地下室的银幕上在播放中央的征兵广告:一个出离高大的健壮女性屹立在大地上,左手高举步枪,右手拿着宪法,护在胸前,目光如炬,直视远方。不到她脚趾三分之一高的千万男性向她跪拜,如蝼蚁一般,只占了画面不到四分之一的面积。“弱智古董的幻想。”气喘吁吁的周欲放在心里咒骂,不然她不会连资料都没带全就匆匆忙忙躲进地下。 “联系警察和卫戍部队,让她们赶紧派人保护我们。”所长命令秘书打电话,为了保证优先度最高项目的安全,还有很多其他非男性增高项目的东西留在楼上,一定要迅速恢复工作,至少要确保其余样品和科研设施的安全。 700多名员工挤在不大的地下室里,导致空间紧张。过去数年,她们埋头工作,加班,无暇休息。不少人坚持在岗位上,已经许久没洗漱过,如今她们在密闭空间内集体露出袜足或裸足的举动无疑是自讨苦吃。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钻进在场每个人的鼻腔,包含女性肉味、汗味、皮革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充满房间,挥之不去。周欲放不由得捂住了口鼻,恨不得连眼睛和耳朵一齐闭上:她感觉自己的眼球和耳道都要被同僚的足臭味腐蚀了,希望一结束就回家洗个澡。地上的淡黄色瓷砖雾气朦胧,布满潮湿的脚印和汗渍,灯光下清晰可见。这让项目总负责人联想到体育赛事结束后运动员脱鞋的场景,即便是加厚的深色吸汗运动棉袜,也挡不住海量汗液的浸透,能清楚看出脚趾、脚掌和脚后跟的轮廓。周欲放不敢想象脚下各个塑料袋和方盒里的男人们在呼吸的是什么。为防止他们被闷死,所有容器都打开了一条缝,而这些被放在地上的器物成了气味最先侵袭的对象。一个样品受不了盒内愈加浓重的味道,试图把头探出去换口气,她头顶的女医生却误认为他要逃跑,用脚死死踩住盒盖,隔绝了盒内外的空气流通。十分钟后,这个呼吸不畅的小人昏了过去,比他坚强些的“室友”则开始呕吐和头晕,努力拍打透明的侧壁,乞求女人发发慈悲,别让他们被熏晕。 在场的女性终于都明白了男人被困在女性鞋袜里受到的味觉冲击,别提他们还要迎接压力和闷热的考验。所长有点后悔,后悔研究所的经费都花在了科研和行政上,设施老化的问题久拖不决,更别提从前没人想到会启用的地下室。于是虽然通风系统正全力运行,作用却如杯水车薪。一个员工索性把脚放进装满男人的垃圾袋里,扎上口,切断气味源。塑料袋里的小人用力捶打不停散发汗臭的大脚,嚎叫着,但除了让自己的手染上脚臭外毫无用处。这双脚袜尖的部分已经发黑、发硬,固化的脚垢板结在袜底,让原本柔韧度高的尼龙变得干脆易破,有开线的危险。另一些出汗不多的地方也起了细密的绒球,黏在滑腻腻的脚弓下,陈述着丝袜久久没换的事实。烦闷的员工扭动着修长的脚趾,把趾缝里储存的浓郁味道都灌进封闭的塑料袋,无形中削弱了小人们抗议的力度。项目负责听见塑料袋里的动静越来越小,心想如果再多待一会儿,恐怕她也会和小人们一个下场。更糟的是,随着室内温度逐渐升高,原本不出汗的员工也开始面色红润了。周欲放感觉内衣内裤已经粘到身上,很不舒服,像在夏天雷雨降临前运动一样,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很快出汗,毕竟她还穿着不透风的低跟鞋。 三个小时后,警报解除,银幕里播出了卫戍部队冲入监狱的录像。然而没人有心思看新闻,她们如潮水般涌出地下室,像刚考完试冲出考场的学生,急着摆脱痛苦的回忆。 19. “话说清楚了,如果你被抓,我会说你是偷偷溜进我家的。你可别拉我下水。”胡欣然锁上单身公寓的门,再次向手里的鲁问休强调。 “知道,放心吧。”鲁问休一边随口应付,一边环视四周:仅有35平方米的小公寓被装饰得很精致,充满少女青春气息,和屋主轻佻又文艺的性格相匹配。他不是头一回到胡欣然家里,但以前注意力都在同行的杨观渡身上,现在独自住进其他单身女性的家里,鲁问休还有点不适应。 趁着女友助理换上居家装束的空档,鲁问休开始回忆早上看到的汇报:四个被成功攻占的监狱和拘留所里共放出了15.6万男性囚犯,其中12.9万成功转移到安全场所,剩下的在路上被卫戍部队截杀或捕获。参与行动的5600名男性损失了37%,745名女性中有132人被杀或被捕。另外,官方通报在袭击事件中牺牲的公务人员——包括守卫监狱的狱警——达到491人,其中将近一半死于无人机的初次空袭。手持步枪的狱警对坐在无人机上高速运动的男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看着对方用小型榴弹发射器炸毁防御工事,用毒针夺去同事的生命。总体而言,反抗军的行动大获全胜,虽然有三所监狱未能攻陷,但他们为战友分担了压力。全国各地的反抗组织都受到了首都同志的鼓舞,暴动的浪潮在一周内席卷了世界,无数男性申请参加反抗军。他们的战绩从未如此辉煌过。 反抗军气势如虹,南方各省的叛乱却不顺利。中央兵多粮足,稳扎稳打,缓慢推进;而南方总体实力偏弱,没有持久战的资本,力求速胜,试图以装甲部队的穿插分割敌军,形成局部兵力优势,同时把战线向北拉,配合支援后方的起义。但中央防线稳固,始终未被突破,南方的空袭和导弹轰炸也被化解,叛乱省十分被动。 “反抗军现在应该很忙吧?你还有心思找我,这算什么?度假?”胡欣然拿了个水壶,把水倒进瓶盖里,递给鲁问休。其实她知道男人为何见她:想见杨观渡,顺便尽力拉她们合作。刚得到十余万人的反抗军一定遇到了物资问题。在卫戍部队的封锁下,一切进出首都的货物都被严格审查,源头和去向必须申报清楚,目的正是为了逼迫反叛军为生存采取暴力行动,从而暴露隐藏地点。 “现在重点是安置和稳定。我是武夫,不会这些,留在基地也是添乱,出门放松放松没什么。我和上级申报过了,安全问题自己负责。现在我们有十多万人,安全部忙不过来。”反抗军要员喝尽瓶盖里的水,端详起面前女性的容貌:胡欣然长得挺好看,但不是初见就惊艳到别人的好看,是越看越好看的耐看型。她肤色略深,保养得不行,是小时生活条件不好,经常顶着烈日帮家里干活的缘故。胡欣然没有接受完整的中学教育,为了养家糊口,她早早在东部港口的加工行业找到工作。正是在机械化程度极高的工厂里,她结识了众多有准公民身份的男性,他们不是童年时把玩的玩具,也不是家人口中没用的虫豸,是一个个有学识、有修养、有信念的人。自卑的胡欣然是工厂里少数对男性正眼相看的女性,因而获得了男同事们的喜爱。在他们的鼓励和督促下,少女靠自学考入重点大学,攻读社会学,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毕业后经过多年辗转,她进入了秘密保护男性权益的和言公司,跟在杨观渡左右,从而认识了鲁问休。 “看入迷了?吃锅忘盆啊?等我告诉主任,看她怎么收拾你。”胡欣然拉紧衣服,遮住半露的胸,把瓶里的水滴到小男人头上:“我没猜错的话,你要见主任吧。也是,你们多久没见了?几个月?”她拿出一瓶玫瑰红指甲油,拧开,闻了闻味道。 “五个月。我尝试联系她,但没成功。我找你就是为了找她,问问她的态度。是聚是散,都要见了面才好说。” 胡欣然不置可否,把指甲油瓶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帮我涂指甲油怎么样?” “嗯?”鲁问休愣住了。 “联系但没成功?反抗军无孔不入,用各种方式给我们捎个安全口信不是问题吧?我看你是根本没上心,把不识好歹的温和派忘了……别坐,帮我涂脚指甲油,算是对你的小惩罚,也是我帮你联系主任的酬劳。”胡欣然拿出配套工具,“别说你不会,我看你给主任涂过,有经验得很。底油刚才我自己涂好了,你直接开工就行。” 鲁问休圈起袖口,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把脚搭到茶几上,接过小瓶和工具,“你学坏了,会要挟人了。如果我拒绝,恐怕你会把油涂我脸上。”他单膝跪在主任助理的脚趾前,抬起齐腰高的毛刷,小心翼翼地拖动,防止涂到脚趾尖上。胡欣然一回屋就洗了脚,所以没有异味,还有淡淡的沐浴露香。趾甲下和缝隙里都很干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只有趾甲边缘有翘起的死皮,但无伤大雅。她的脚趾修长,缝隙分明,没有臃肿的赘肉,一点都不笨拙,富有美感。她皮肤温热,微微泛红,不如杨观渡的凉爽沉静,仿佛能感受到其下血液的奔涌,有年轻人的活力。小时的体力劳动让她的脚健壮有力,皮肤紧致,脚掌和脚后跟的肌肉十分饱满,不似千金小姐的纤弱。“一双完美的脚。”鲁问休暗自赞叹。 “不联系你们,一方面是不想让公家帮我办私事,另一方面也怕渠道暴露,牵连你们。我听说和言现在不好过,观渡也很忙,销售遇到各种问题都要她承担责任,更何况她就要调往W市分公司处理紧急情况。我怎么好给你们添乱呢?”鲁问休涂完胡欣然左脚的第一层,端详了一阵:玫瑰红很俗,但偏偏是最受欢迎的颜色,艳丽、奔放、撩人心弦。作为对比,血色的指甲油略显暗沉,缺乏活力,所以从前引发热议的男性血液指甲油没有大卖。当然了,容易变质的质量问题也是一个重要的负面消息。不论如何,血液指甲油的消亡对男性是件好事情,毕竟女性不会花心思用安全卫生的手段帮男性抽血,而会用暴力方式达成目的。 胡欣然接受了鲁问休的辩解,闭上眼,靠在沙发上养神。她准备让二人明晚在杨观渡家见面,恢复感情,然后讨论以后怎么办。助理料定他们不会分手,不过派系不同、行踪不一,生活方面确实会出现问题,比如…… “你其实偏向激进派吧?”鲁问休涂完左脚顶层,欣赏了一下作品,走向还没开工的右脚。 “你是在拉我入伙吗?”胡欣然冷笑,“我的回答是:不,我不会入伙。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理想付出生命。你趁早打消拉我的念头,主任更不会,别想了。”她收回右脚,直起身,认真地看着小男人:“我会为男性的武装斗争感到高兴,但不代表我愿意投身其中。我是女人,其次才是平权派。窝藏危险的恐怖分子已经是极限了,这是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假如有一天你带着伤员敲我家门,寻求庇护,我是不会放你进门的。我不管主任会不会听你的话转变心意,但我一定不会。” 鲁问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右脚我自己涂吧,你去歇着。明晚去主任家再谈。”胡欣然拿过毛刷,专心涂油,不再言语。 鲁问休躺倒在茶几上,望着天花板出神。自加入反抗军后,他的心情从没这么差过。20. 孙与易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宿舍。她换下小皮鞋——不断走路让她的脚生疼——穿上舒适的运动鞋,感觉轻快了不少。今天一天,她往返于观测室和数据分析科,总算校正了有关双生彗星的数据。张凝悦催得紧,恨不得下午就能得到详细报告,把她累得够呛。孙与易把档案放进文件夹,走回寝室,她知道张凝悦不会留在观测室加班,毕竟有男友陪,应该忙着在宿舍卿卿我我。 “吃饭了吗?”李昕宇在拐角和孙与易打了个照面。“没有,准备回宿舍收拾一下再去。” “别折腾了,一起吃吧,我顺便看看你手里的东西——是张凝悦的项目?”台长接过文件夹。 “没错,新鲜出炉的,很有看点。”孙与易想起今天食堂做鲈鱼,她不能错过,于是加快了脚步。战时物资管制,好菜难得,去晚了可就没了。 15分钟后,李昕宇仔细阅读着数据科长的报告,出了神,几乎忘记了餐桌对面狼吞虎咽的孙与易,也忘记了鲈鱼和米饭的香味。报告很吸引人,主要内容有两点:一是彗星的速度比预想的快,按现在的趋势,它们会在10月4日掠过地球,而不是以前预测的年底;二是双生彗星与其他彗星不同,它们更像缩小版的恒星,内部似乎有类似核聚变的反应,用于维持其耀眼的光芒。航天部已经批准向彗星发射简易探测器的计划,时间大致在夏季,毕竟不少科学家都对它们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闲得发慌的航天部索性把钱都花在刀刃上。 “张凝悦看过了吗?”李昕宇放下文件,终于开始吃饭,倘若还不吃,恐怕很快就只剩鱼骨头了。 “没,她在寝室吧,和张汝倾一起。吃完饭就给她看。”孙与易擦擦嘴,意犹未尽。 同样意犹未尽的,还有刚刚达到高潮的张凝悦,她全身赤裸,躺在被爱液打湿的床上,继续用手揉搓着下体。张汝倾靠着女友的大腿内侧坐下,凝视还在阴穴里抽插的手指,有点懊恼。40多厘米高的他做爱时颇为尴尬:身体钻不进去,下面又不够茁壮,所以和女友不好配合。“男人增高也是件麻烦事。要是再变小点,可能还没这么多麻烦。”他想起曾经在男性中盛行的拜女教。和普通男性敬畏、恐惧女性不同,拜女教把女性奉若神明,希望男性能进一步缩小,小到0.5毫米以下,小到女性根本注意不到的级别。诚然,微米级别,甚至纳米级别的男性已经不能和女性划为同一个物种,与其说男性是人,不如说是附着在女性身上的寄生虫。 张汝倾在生物研究所遇见过信奉拜女教的样品,讽刺的是,样品XL079的身高在研究所男性中能排进前20名。XL079向张汝倾描述过拜女教的理想世界:卑微的男性如灰尘一般活在女性的脚上,在她们的脚趾甲下建立小小的文明。现实中的一切,在女性脚下都可以找到对应:脚沟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脚汗是江河湖海,脚臭是不可或缺的空气,脚泥是森林土壤,脚皮是坚不可摧的岩石。女人穿鞋袜便是夜晚,不穿鞋袜便是白天。男人不再负责为女性清理足底,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当女性一滴脚汗就能淹没城市的时候,当男性最高的楼房都不如脚垢十分之一高的时候,男性能做的唯有膜拜,祈祷女人今天能多运动一些,赐予他们可饮用的汗水。毕竟,对一生都探索不了一个趾甲盖的男性而言,咸酸汗水里的盐分充裕又珍贵。 一个女性不需要男性的世界,一个男性离开女性无法存活的世界。忽视和轻蔑是拜女教的核心,女性不需要刻意通过杀戮证明自己的优势,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优势。不仅脚下,阴道、肛门、腋下、鼻腔、耳道、鞋垫、袜尖、内衣等都可以成为男性文明的摇篮。大胆假设,女性甚至可能永远不会发现男性的存在,或者仅仅把男性当做常见的细菌,是不讲卫生的产物,不然为什么它们总聚集在肮脏的脚趾缝里和鞋袜里?说不定是脚汗的残留物和脚臭的发源地,多洗洗就消失了。即便被发现是智慧生物又如何?最终结果不会有太大差异,顶多会被当成研究对象,比如每个上学的女孩除了学习常规科目以外,还要学习如何科学地护理足部,把脚下的寄生物清理干净。 拜女教的教义得到了众多男性的支持,也被一些女性利用,故意向男性传播。然而,随着男性的增高和平权思想的传播,拜女教迅速式微,只剩极少数冥顽不灵的人还在鼓吹女性的神圣性。张汝倾认为他们不值一哂,虽说他没有争取平等自由的激进想法,但让男性变成细菌还是太荒谬了。他觉得,不论女性奴役男性,还是男性寄生女性,都是畸形的思想。男女间如果都像他和张凝悦一样和谐,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啊。”张凝悦结束了自慰,也打断了张汝倾的回忆。天文观测员知道数据报告很快就会送到,她不能误了正事,“都是因为他太大了,没法好好做,耽误时间。”她暗自埋怨,照例把男友贴着内裤穿在身上——脸直面阴户,双腿被夹在臀肉里——让他清理没擦干净的爱液,然后踩着脚印清晰的塑料拖鞋,去给没带宿舍钥匙的孙与易开门。 21. “都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背在脑后!面对墙蹲下!”“低头!蹲下!不然开枪了!”“把手里的人扔掉!”特警破门而入,闯进灯火通明的储藏室,把枪口对准了室内16名没有武装的女工作人员和8800名惊慌失措的男性。这是反叛军在首都的一处据点,对外是生鲜食品加工厂,却窝藏了巨量的男性囚犯,大部分是上次监狱遇袭后被劫走的政治犯。安置十余万人是大工程,反叛军直到现在还有近两万囚犯没安排好去处,只能在仓库里等待。根据线报,蒋宁律锁定了这个工厂,亲自带队扑向这里。事实证明,反叛军毫无准备,特警和安全部特工不费吹灰之力就突进了储藏室,没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何可这见钱眼开的混账,情报还挺准啊。”蒋宁律暗自感叹。虽然她一点都不喜欢情报商贩,但必须承认她们很有用。 特警坚实的作战靴踢飞了收容区内一切可疑的男性建筑,对小人而言十分坚固的房屋,在女人的巨足面前和豆腐一样脆弱。近一米高的二层小楼被拦腰斩断,碎裂、崩塌,砸死楼宇内希望躲过一劫的男性。建筑粉尘混着血浆溅到皮靴表面,呈浑浊的暗红色,看不真切。木质小床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碎裂,成为靴底污垢的点缀。简易城市的供水等基础设施被严重破坏,路面喷射出的生活用水淹没街道,让倒在地上求饶的男人们浑身湿透,更加狼狈。三名没有及时双手抱头的女性被当场击毙,她们硕大的身躯倒在居住区内,压死了少数不走运的小人。五分钟后,除了一名领头的反叛军,其余女性都被押走。警员在清点存活的男性数量,把他们关进铁笼,工作量很大,还需要至少一小时。 “说说吧,人从哪儿运来的?准备做什么用?和你联络的人是谁?怎么联系?你们还有多少这样的窝点?”蒋宁律抛出一大串问题,其实她根本没指望面前的女反叛军回答,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这些人不动刑是不会招供的。 “从监狱运来,准备推翻你们,有良心的人都和我联络,地点无处不在。”反叛军冷笑。 蒋宁律没有生气,预料之中的回答。“推翻我们啊。”她深吸一口烟,吐到对方脸上,轻蔑地嘲讽:“南方各省正在败退呢,她们的主力部队都被打散了。中央陆军现在直扑N市,你知道吗?”烟雾散开,俘虏脸上波澜不惊。 “你在幻想什么?”性别行动处长身体前倾,盯着对方的眼眸,“幻想男性能在短短的三、四年间,从女人的玩物一跃升为和我们平等的公民吗?还是幻想男女平等以后,就能天下大同?”蒋宁律随手捡起一个30厘米左右的男性,拎着胳膊,在俘虏眼前晃了晃:“每多一个这样能工作的男人,女人的就业岗位就会少一个,就会有一个公民要靠政府救济活着。南方可以凭借雄厚的财力养活失业女人,甚至鼓励她们往北方去找机会。但如果全国都和南方一样,在大多数地方财政赤字的情况下,有几个省能养得起?多出的劳动力还能往哪儿去?我告诉你吧,她们会成为社会的不安定因素,会威胁政权稳定,威胁比这些我随手能捏爆的小人们大多了。”蒋宁律猛然加力,小男人的手臂瞬间折断,能听到清脆的“咔哒”声。受害者发出痛苦的嚎叫,疼昏过去。 “为了一群杂碎的所谓人权,置你们的同胞于不顾,目光短浅,道貌岸然,你觉得你们很高尚?粮食、住房、教育、交通、医疗,一切资源都会断崖式减少,你们知道怎么解决新问题吗?我知道,继续让男人做奴隶,研发出能让他们缩小的药,回到原点,天下太平。我不是只会动武的粗人,我上过大学,接受过高等教育。你觉得我不动脑思考,只知道维持现状,你大错特错,这是我所学所见告诉我的,是对社会最好的选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另外,说到学习,这种脑容量没我小脚趾大的蠢货,有什么资格和我们竞争?”蒋宁律猛然把小人砸到墙上,血浆飞溅,滴到二人的脸颊上。尸体坠落在地,已然不成人形,像菜场不新鲜的烂肉。反叛军流露出怨恨的神色,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去,尝试把目光从小人身上移开。 “如果有困难就不去做,和因噎废食有什么区别。”俘虏死盯着行动处长脸上的血渍,“物竞天择?既然自然选择让男性增高,我们就应该顺从。让越来越多吃社保度日的闲散人员动起来吧,她们在拖垮社会,在拖垮国家,在拖垮女性,在拖垮人类。你很清楚,如果男性得到和女性一样的权利,有多少德不配位的女性生活水平会下降,包括一部分高高在上的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反对,有这么多人害怕……” “他们根本不是人类,男性除了帮助我们生育,根本和我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甚至连女性生育他们,也是毫无痛苦地一次性排出几十个细小的胚胎——如果能被称为‘胚胎’的话——我更愿意认为他们是女人的排泄物,就像排出体内的寄生虫一样,或者像排便一样。他们在增高以前还没有女人的粪便大,嗯?要不要数数有多少男性胚胎是被女性尿出来的?他们一生下来就在女人的尿液里浮沉,长大了还要爬进阴道才能繁殖。看看他们迫不及待爬进阴道的模样,像沙漠里快渴死的人找到宝贵的水源。你会怎么对待从你身体里拉出来的东西?亲爱的圣母?”蒋宁律提起脚,反复践踏、碾压地上的男性血肉,“进化的蚂蚁还是蚂蚁,聪明的猩猩还是猩猩。我们永远不会因为蚂蚁变大或者猩猩会说话就说它们是公民,天杀的寄生虫……” “但是你的身体里有他们的血。”反叛军打断了处长的话,对方一瞬间停止了动作。 俘虏忽然发现了什么:“你我的身体里流着他们的血,男人的血。你瞧不起他们,他们却是你的一部分,存在于你的皮肤里、骨头里、神经里。他们构成了你的思想,构成了你看世界的眼睛和骂他们的嘴巴。”她放声大笑,看着蒋宁律因惊讶、愤怒、羞愧、困惑而扭曲的脸,不停大笑,让旁边的人很难听清她在说什么。“你越贬低他们,就越是在贬低自己,你是在女人尿液里出生的人的后代!你也有活在女人脚下的基因!你不想承认是吧?但你否认不了!愚蠢的渣滓!”反叛军笑得全身发抖,前仰后合,警员把她摁在墙上,给她带上手铐。 “这是个错误……你这混账……”蒋宁律咆哮道:“把她带出去!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她听着放肆的笑声越来越远,心情却越来越暴躁。处长飞起一脚,踹飞了临近的一幢男性居民楼,看它撞到地上,摔成碎片。2. 彭珈璐站在和言W市分公司门口,一边看工人把大大小小的器械和纸箱搬进货车后备箱,一边焦急等待长途客车。不仅是她,分公司的人都在忙乱地收拾行李,寻找家人,准备在今天离开W市。除了部分高管和边缘人员,其余愿意跟随公司走下去的员工都统一乘坐被包租下的防弹车撤离,以防不测。 南方军队在重点进攻和迂回穿插失败后,主力收缩至十余个主要的工业城市固守,应对中央军队的局部反攻,少数机动部队在空降兵的配合下,寻找敌军转守为攻后防线的缝隙,积极出击外线,袭扰后方力量空虚的城市,牵制中央侧后,迫使其回兵援助,配合反抗军暴动。距南方各省不远的W市首当其冲,市区的居民已经能听见郊外隆隆的炮声。 杨观渡怀抱文件和电脑,穿过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放到门口储物柜上的的背包里,然后下楼去找胡欣然。她的助手昨天去汇总男性员工中愿意离开的人数了,约定今天带着他们在一楼汇合,这会儿应该到了。 销售部主任找到胡欣然的时候,她正在和彭珈璐聊天,望着逐渐驶近的客车队眉飞色舞。杨观渡到的时间正巧,可以撤离了。 “男人呢?”杨观渡皱着眉,责问两手空空的助手:她本应该拿着撤离男性的名单报到。 “一个也没有。”彭珈璐抢在胡欣然面前说道:“没想到吧?我们像笑话一样,自以为在帮助男性,最后连个一起逃跑的人都找不到。”她苦笑着,示意上车再说。 “其实有三个人愿意走,但他们觉得和言200多个男人,只有他们走,太扎眼了,不好意思,自己找好关系溜了。”胡欣然找到四个面对面的好座位,三人坐定,剩下一个座位正好放包。“别的男员工里,三分之一在听到攻城的消息以后就去投奔省内反抗军了,我连人都没见到。三分之二回家等南方军进城投奔他们,他们可是高兴得很呢。” “什么温和派,男人根本没有温和派,只是以前没有武力反抗的机会。”彭珈璐摇头,“反抗军昨晚把市立医院炸了,死了300多人,你们知道吧?关键是行动没有女性参加,全是男人,很多是新成员。我刚从以前同事嘴里打听到的,不少没经验的人被抓了。” 车窗外乱哄哄的,挤成一团,众人争抢着上车,时不时有指责别人插队的辱骂。胡欣然忽然庆幸没有男性跟着走,不然他们会被女性的腿夹死,也可能死于不知谁引起的踩踏。40厘米的身高终究还是不够看,只到女性的小腿而已。然而正是这样大小的人,对女性展开了耸人听闻的报复行动,不禁产生令人恍惚的撕裂感。 杨观渡则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鲁问休的情形:得知女友坚决不会加入反抗军后,他在自己的额头上留下了深深一吻,像尚在热恋时的情侣,久久不松口。杨观渡仿佛瞬间回到一切开始的夜晚:她代表公司和贩卖男性的“官倒”谈生意,鲁问休是对方展示的五个样品之一。他不仅全身赤裸,皮肤还涂满由女性分泌的油脂制成的精油,光可鉴人,一看就很健康。小男人双眼失神,不知道该做什么讨取买家的欢心(实际上该做什么不取决于他),只是跪在桌上。时任业务员的杨观渡捡起他,用纸擦干净油污,伸出舌头,将他从上到下舔舐一遍。宽厚红润的舌尖摩擦着小人的皮肤,起伏的颗粒不停刺激感受器,讯号传到神经,意外地让他觉得很舒服。女人呼出的潮湿气息很暖和,没有异味,和之前玩弄他的白领们大不相同。鲁问休忽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即使下一秒就被她吞下也无妨。 陌生女人的确是这么做的,她用舌尖把3.8厘米的小男人卷进口腔内,闭上嘴,在卖家面前装成很享受玩弄男性的模样,不断挑动舌头。杨观渡知道小人紧紧抱着她的舌根,尝试稳住位置,少喝点她的唾液,于是不再乱动,合拢牙齿,把他困在舌头和牙龈间的狭小地带。鲁问休见女人没了动静,知道自己安全了,竭力起身,亲吻了杨观渡的舌尖。等满身口水的他被女性吐到桌上的时候,他已经把杨观渡下侧门牙的背面舔得干干净净,表示对她不吃掉自己的感激。之后,鲁问休被杨观渡收养,一展学习天赋,成为新时代男性的典范,距今不过八年。 曾经在自己口中挣扎的可怜人,如今主动亲吻额头告别,踏上武力推翻女性政权的道路,不禁让杨观渡有点懵。鲁问休不是特例,千千万万男性正在和他一样投奔激进派,投身于革命社会的大业。男性的力量以惊人的速度增长,志在扫除一切旧制度和旧文化,迅速翻开新篇章。温和派被时代抛弃了,时代容不下第三条道路,容不下希望自上而下缓慢变革的人。 在一车人哀伤的凝视和叹息中,W市市区和客车队渐行渐远。残阳染红天空,越来越密集的枪炮声和夜幕一同降临。南方军对W市发动了总攻,反抗军不断爆破一切能看清的女性设施,暗杀一切有案底的女权派人员,直到第六天中午。 4月25日,南方陆军在空降部队和反抗军的配合下终于攻占战略重镇W市,这是他们首次攻陷中央的据点。 23. 何可全身发抖,直直望向前方,坐在扶手椅上一动不动,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她发型凌乱,妆容精致的脸上布满灰尘和干涸的血迹。纯白西装外套恐怕永远洗不干净了,浑浊的脑浆和血液浸透了布料,粘到内侧的衬衫上。她的裤缝和皮鞋尖有烧灼的痕迹,但能看出很快被扑灭了。副总理闻枢臣的秘书试图唤醒呆滞的何可,但没有成功,只能看向窗外,用目光检阅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记者和军警。 原本和副总理秘书约定在街角的咖啡馆接上自己,然后双方在面包车上边开车边交谈,没想到咖啡馆斜对面的中学突然爆炸,把放学时间校门口20米范围内的青壮老幼都撕成了碎片。所幸这个路口很宽阔,在咖啡馆里的何可才只受了玻璃碎片造成的刮伤。不过一旁人行道上的路人就不够幸运了,好巧不巧被弹片削开头部,溅了她一身脑浆。担心合作伙伴危险的秘书在找到情报商贩以后把她拖上车,直接命司机开回副总理下榻处,以防不测。 “抱歉让你受惊了,我们也没想到。我马上给你安排医生。”秘书看何可终于抬起头,示意侍从把准备好的新衣服给何可。情报商贩脱下外衣,却也没有穿新衣服,只是拿着,冷漠地质问秘书:“你们连我的安全都不能保障,还指望我说什么?说不定我今天刚交出情报,明天就被反叛军吊在路灯上。” “你没得选。如果你因为担心自己什么都不说,我们会放出消息,说你把能说的事情都说了,而我们没要你一分钱。”秘书笑了笑,“相反,如果你合作,我们不仅会给你报酬,还会保护你。副总理在担任安全部司长的时候就对你有所耳闻,她很关心你。” 侍从端着热腾腾的咖啡走到二人面前,秘书把较多的一杯亲自递给何可:“合作吧,对我们都有好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再帮我们传播一点假消息,停止给反叛军正确的情报。看看你的衣服,你觉得和反叛军合作很有前途吗?他们正在无差别攻击呢,不一定哪天会清算你。” “因为你们先加大了扫荡和迫害力度。我听说三个月前,你们在J市的机关为了报复,把全市70%的男性集中到一个废旧的地下商场居住,堵住所有出口,然后把附近小区处理排泄物的下水道接到了地下城顶部,把它改造成了化粪池。”何可喝一口咖啡,皮笑肉不笑,“我很好奇,地下城里的男人怎么样了,都被女人的排泄物淹死了,还是安然无恙?” 秘书有点尴尬,挠了挠头:“说实话我们事先不知道,这是地方私自行为。据说小部分被从天而降的……砸死或者淹死了,但大多数一周内死于窒息。没人下去过,也没人能确定还有没有幸存者,但监控摄像头很久没看到有人活动了……” “上周,”何可打断秘书的话,“C省法院内部足球赛,把普通草坪换成了男性制成的人肉草坪,被捆绑的男人被女性用过的、占满牙垢的牙线束缚、连接,垫了三层。足球换成了透明塑料球,里面装满没有保护措施的男性。场上球员都没穿球鞋,有人连球袜都不穿,裸足踩在男性草坪上,奔跑跳跃,足球里的幸运儿被踢得不成人样,还有一个足球在争抢过程中被踩破了。结束后最上面一层的男性基本被踩扁,第二层的也差不多,最下面一层则死于窒息。” “我很乐意告诉你,我的一个朋友参加了比赛。”秘书接过话茬,没有生气,“很多男人是主动报名参加的,他们以为是去当球员。而且主办方说参加比赛结束能获得奖励——也许吧,对某些男人而言确实是奖励。一些男人在被踩扁的时候下体还是硬的,高高竖起,所以比赛的效果打了折扣,因为足球在地上总不能正常翻滚,另外刚开始队员总觉得脚底很痒,毕竟一直有东西在舔嘛。” 情报商贩完全从被袭击的恐惧中恢复了,她饶有兴致地听秘书叙述,好像被女足队员践踏了90分钟的是刚才差点炸死她的人。她很舒服,像有人帮她完成了复仇。她努力想象场上男性看见的场景:一双双红润发热的大脚落下,在视野中越来越大。从只能看清大概轮廓,到每一丝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夹杂汗液和尘土的脚底板碾压小人脆弱的身体,想跑,但跑不了。体型高大强壮的后卫一个滑铲,阻止对方进攻,同时无意中把一个男人的头嵌入脚趾缝,然后挤爆。守门员胯下的男人们,下体不争气地对健美的身躯有所反应,但抽不出手自慰,只好在脑中意淫和她交媾。随着守门员的高接抵挡和改变站位,一些男人在脚掌的摩擦下忍不住涌出精华,随即成为女人身下的一滩烂泥。足球里的人晕头转向,在球飞向空中的短暂时光里第一次以俯视的视角观察曾经至少是自己30倍高的庞然巨物,然后落到地上,被准备发球的队员单脚踏住,回到他们应该在的位置。 何可满意地从想象中苏醒,忽然觉得国家对反叛军的残酷镇压是理所应当:打着平权的名号戕害百姓,烧杀抢掠,发泄暴力欲望,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何可脱下脏乱的外衣,穿上一直放在腿上的新衣服,起身和秘书握手:“除了安全,你们还能给我什么?” “钱。你们干这行不是为了钱吗?”秘书有点疑惑。 情报商贩摇摇头,叹了口气:“打着仗呢,胜负未可知,钱有什么用?我要一处隐蔽的住所,要你们提供饮食和生活用品,还要每周送点听话的男人给我。帮你们做事提心吊胆的,我得找点事情发泄。” “我以为你对玩弄男人没兴趣。”秘书舒了一口气,这点要求实在不算什么,除了男人,其他要求即使何可不提她也会满足。 “曾经。”何可松开手,转身将杯里剩下的咖啡喝干净。24. 到6月中旬,战局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中央军队在苦战后夺取南方各省的11个要塞和中小城市,控制了少部分重要城市的郊区和居民区,却无力彻底攻陷任何一座有百万以上女性人口的工业中心。收缩在城内的南方军队凭借坚固的城防、复杂的街道和充沛的物资,一次又一次化解了对手的猛攻。相反,在中部、东部为代表的广大中央后方,反叛军接到南方军的支援,暴动和起义此起彼伏,大肆破坏基础设施,切断劳师远征的中央军的补给线,甚至占领了一些要地,严重撼动了国家的统治根基。前线50万军队陷入进退不得、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每日十余万吨的物资消耗已经持续近200天,让国库十分紧张。另外,由于信息化产业多集中于南方,开战以后,全国其他地区的相关技术纷纷断供。无形中,看似占据优势的中央军队开始后继乏力。 但是,周欲放现在无暇顾及天下大势,她正在火速赶往生物研究所的路上。她的属下刚刚欣喜地向她报告:经过测量,被安排住在铅房里的男性实验体身高不仅停止增长,还出现了下降。 在反复调查病变原因不可得后,周欲放索性改变思路,不再纠结于具体的细菌、病毒或辐射,把所有能用的干预手段先试一遍,看看哪种方法会造成差异,再由结果推导原因。由于之前怀疑过太阳辐射的影响,周欲放从安全部手里借了一个电话亭大小的、外部涂满铅的可移动密室,隔绝辐射,把五个实验体放进去,测量身高变化。如今,计划开始的短短十天以后,男性身高就开始降低,无疑给所有研究人员打了一针强心剂。 “怎么样?变化有多大?实验体一切正常吗?”周欲放直奔主题,顺手关上实验室的门。 “不可思议,平均下降了1.2厘米。”助手喜形于色,“比现在普通男性增长的速度还要快。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异常,实验体甚至不知道自己变矮了,我们到现在还没说。” “先别说,再看看,才这点成果,说明不了什么。再添加一组实验品,我去找安全部再借一个铅房。也别急着向上汇报,让知情的人全部保密,直到我下令,连所长都别说。” 助手点头示意,立刻去挑选新的实验品。周欲放拿出手机,准备给安全部的熟人拨打电话。但她心里一团乱麻,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按不下去。作为科学家,她迫切想了解男性增高的缘由,找到应对方案。作为男性同情者,她又不想用人力打断男性增高的进程,甚至让男性缩小到原有的水平。可以想见,在经历残酷的内战后,假如男性恢复到3—5厘米的身高,平权派会迅速失势,女性会对男性展开疯狂报复,男性的地位很可能比增高以前还要低下。所以,公布男性能缩小的时间极其重要,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生物研究所的一举一动都要慎之又慎。对周欲放而言,她希望南方各省和反抗军能早早掌握全国政权,待尘埃落定后再公布消息,这样对局势的冲击会小很多。 父亲周兴叹离世后,尤其是从大学毕业后,周欲放屡次发现其母周忘归在家中与陌生男性淫乱,甚至把多人玩弄致死。这一扫她脑中关于周忘归“尊崇男女平等”的印象,还认为其母在丈夫尸骨未寒时行事毫无顾忌,伤害自己感情,遂在无数次争吵后与其母断绝关系,独立居住。不久,周欲放趁周忘归不在,偷偷回到家中取落下的物品,一进门却发现成百上千的男性被关在牢笼中:餐桌上、沙发上、脚凳旁、衣柜里到处都是。小人尽皆赤身裸体,骨瘦如柴。阳台没洗的旧衣服、鞋袜里装满了被贴上“除臭剂”标签的虚弱男人,洗手间里的男人被当作牙刷、厕纸、卫生巾和肥皂。卧室里,被标记为“自慰棒”的男人一盒一盒堆满床头,已经被取出的20多个小人被粘在塑料制作的假阳具上,动弹不得,身体被挤压、摩擦得青一块紫一块,沾满还没干透的淫液,贴着几根比他们全身还长的阴毛,大概是周忘归离家前刚刚放纵过,没怎么收拾就去上班了。室内的男性见到周欲放,无不显示出恐惧的神色,本能地退缩、挣扎,尽可能离女人远一点。垃圾桶里沾着不明血肉的纸巾说明了他们胆怯的原因,也彻底断了周欲放与其母修好的念头。 周欲放顿悟了,所谓的“新式家庭”,不是周忘归发自内心地认为丈夫的确能和女性平起平坐,也不认为嫁给自己的人有和自己共治家庭的权利。这是一种施舍,是强者出于主观好恶赐予所有物“自由”的施舍,只要她想夺回,周兴叹马上和屋里的所有奴隶一样毫无尊严。这不是平权,是打着平权旗号的隐形压迫,和她梦想的平权背道而驰。男人的命运依然被女性牢牢握在手里,不过是女性给了男性在她们手掌上翻滚奔跑的机会。 历史总是充满令人捉摸不透的偶然性,一小时前,周欲放根本不会想到,可能决定战争结局、国家走向、两性命运的按钮会落到自己手里,项目总负责人感觉很不真实。虽然现在依然没有能普遍推行的、让男性缩小的手段(毕竟不能把所有男性都关进铅室),但男性会缩小的消息本身已经足够震撼。 反抗军已成燎原之火,中央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男女矛盾每天都能达到新的高度。全国的监狱因为人满为患而批量处决犯人。北方和西方,女性把男奴在公共场合拿出虐待和炫耀的案例激增,售卖玩弄男性用具的店家普遍断货,有的订单排到两个月后。男性擦脚垫这类之前已经没什么人用的古董焕发新生,被放在餐馆和购物中心的门口,吸引了海量顾客,不到一个下午就被踩成肉酱,无数沾血的女鞋鞋印蔓延至店面内部的地砖上,肮脏杂乱,成为保洁人员的噩梦。街边的灰色餐馆,通过特殊手段从里到外清洗干净的男人被端上餐桌,不论生熟,纷纷被迫不及待的顾客吞入腹中,变成女人身体和排泄物的一部分。露天的男性居住区要么居民主动搬空,要么沦为女性的“沙滩”或公厕……潮流之下,周欲放越想越怕,她不敢猜测事情泄露的结果:谁是赢家?谁是输家?还是双输? 她打了个冷颤,重新把目光投向监视器显示的实验体行动。他们很安逸,嬉笑打闹着,对外面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好像是在度假。周欲放不禁想起一句俗话:无知是福。 25. 按古代神话传说的说法,男女体型差别如此之大,是因为神一开始没想让人类有性别之分,所以用手上几乎所有的泥土捏成女性。但又觉得人类如果和神完全一样,会损害神的威严,于是用所剩无几的边角料泥土捏成小小的男性,没有男性,人类便无法繁衍,以达到驾驭人类的目的。按现代科学的说法,男性体型如此之小,是因为男性性功能很差,不利于生育。为了保证生育率,男性演化为能进入女性阴户授精的大小,以提高怀孕的几率。 不论哪一种是对的,亦或是两种都错,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内涵:男性注定是要为女性服务的,体型渺小是为了人类繁衍而付出的“代价”。孙与易觉得很荒谬,既然男性是牺牲自己换取人类生存的一方,为什么女性却如此不通情理,千万年一直把男性虐待残杀?随着男性增高,以及反叛军和南方军队不停攻城略地,孙与易逐渐认为这是女性的报应,换句话说,是不尊重自然法则的因果。比如天文台台长李昕宇曾经热爱穿把男性关在脚下的透明高跟鞋,如今就要为自己和女儿的安全着想去乡下避祸,一连三周不上班。诚然,是个女的基本都折磨过男性,她孙与易不也用男性清理过脚皮吗?甚至还参加走私男性囚犯。但谁让李昕宇是喜欢穿高跟鞋四处溜达,而且知名度相对较高的台长呢?激进平权派男性忙着猎杀飞禽走兽,她和张凝悦这种小鱼小虾暂时能放过就放过了。 当然,张凝悦有她的烦心事,主要是和张汝倾的思想差异。观测员每次看新闻都大骂击杀平民百姓的反叛军是渣滓,连老幼病残都不放过,还专挑上学放学或者周末医院人多的时候袭击,实在是丧心病狂。张汝倾则认为无可厚非,毕竟男性历史上受到的迫害比女性多得多,是女性一直高高在上,太敏感了。战争时期,怎么会没有平民伤亡呢? “你们用脚踏平中型男性居住区的时候不说残忍,现在死一车女人就说残忍了?”张汝倾没好气地望着胀红脸的张凝悦,“你小时候和同学玩‘踩扁小人’游戏的时候,在乎过脚底下沾着的碎片是老人还是小孩?能分辨出哪栋楼是医院,哪栋楼是学校?糊弄谁呢,我的小学教室就是被一个女白领一脚踩平的。” 张凝悦知道这个故事,小男友曾经说过,但她当时左耳进右耳出。一个急着打卡上班的女白领为了赶路抄近道,冲进男性居民区把沿路的建筑和男人都踩成了齑粉。张汝倾也在女白领的行进路线上,多数男人看到遮天蔽日的女人横冲直撞,第一反应不是跑,是因为震惊在原地傻站着,在巨足迫近、退无可退的时候才想起逃命。时年七岁的小学生张汝倾由于没写假期作业在操场上罚站,于是眼睁睁看着20厘米外的教室——连同里面的35个师生——成为女式小皮鞋鞋底的一抹点缀。在巨足落下前的一刹那,张汝倾把鞋底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花花绿绿的衣服、破碎的路牌和信号灯、不知谁家的窗帘、汽车的后视镜,都被乱糟糟的血肉粘在鞋底,混杂灰尘和泥土,填平了底部的沟壑。可是所有这些还不如女性世界一个被嚼过的口香糖更能引起白领的注意,她甚至不知道刚刚踩到了什么。鞋底和路面接触的一刹那,强大的力道把周围的违章建筑震塌不少,张汝倾跌坐在地上,看见操场出现了明显的裂缝。应该是教室的地方在皮鞋挪开后完全凹陷下去,依稀能看出女人鞋底的纹路,脚掌处甚至有一个被圆圈圈住的“38”字样。仅在学校一处,为了清理事故现场,男性管理部门花了两天时间,善后和重建更是花了九个月之久,而这仅仅是一个普通女人无意间的一踏而已。 “女人的命是命,男人的命就不是了?”张汝倾继续反唇相讥。 张凝悦哑口无言,但又不甘心闭嘴,想了一会儿,终于酝酿出一句:“好啊,你敢反驳我了,长本事了啊你!你支持同态复仇是不是?你支持反叛军是不是?” “我不喜欢他们,但也不讨厌他们。如果没有他们,男人什么都不是。同态复仇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我们’?你还说不喜欢他们?你就差去参军了!”张凝悦十分恼火,她当然不知道男友在做实验品的无聊生活里思考了很多事情。然而她又不想动手,于是立刻起身离开宿舍,用力把门甩上。 张汝倾尴尬地坐在床上,知道刚才自己说多了。他对反抗军的态度有点像普通人对巨型公司的态度:不反对它的存在,但也不想它管得太多。他觉得反抗军翻不起风浪,这不是说他不相信反抗军和南方各省能夺取政权,而是不认为他们掌权能为男性做出多少贡献。除了虐杀男性会被禁止外,其他和生计有关的问题不是动动嘴就能解决的,而他很怀疑所谓的平权派女性在实践中有没有坚持改革的决心,很怀疑只会动武的反抗军有没有建构的能力。悲观点看,平权改革要么流于形式,要么因为操之过急而失败,总之,要经过漫长的反复斗争才能完成。数十年?数百年?他绝对看不到新世界的降临。 张汝倾放弃了思考,不愿再想这些烦心事,何况他想了也没什么用。他躺到女友铺开的胸罩上,感受着张凝悦的气味,希望她一会儿不要因为吵架而不给他带晚饭。26. 和所有的反抗军同志一样,鲁问休最近心情很好,走路带风,斗志昂扬,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特别是昨天以后。 昨天,9月5日,在后方极其不稳、战事久久没有进展的情况下,中央军队终于陆续回撤,大大减少了在南方的军事部署,开始向南方和反抗军发送和谈的信号。到8月31日,中央控制区域内已经有四座女性人口500万以上的城市、七座女性人口超过100万的城市落入反抗军之手。另外,在反抗军和南方军队威胁和控制下的乡镇不计其数。众多投机的地方官员和豪强见中央作战不利,纷纷倒向平权阵营,或是和他们暗中合作。8月中旬,在城市里以逸待劳数月的南方主力倾巢出动,剑指风气相对开放的中部和东部,试图以战促和,还加大了对反抗军的扶持力度。9月5日的和谈信号表明这一切很有成效,万事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包括男性平均身高达到56厘米,小部分男性的身高已经突破70厘米,和女性儿童相当。 鲁问休所属的部队已经在L市驻扎一个多月了,当地的秩序正在恢复。平心而论,战争没有给城市造成多大破坏,混乱局面也在占领一周内基本被平定。男性囚犯被释放,一些臭名昭著的、乐于虐待男人的女人被逮捕。其中有一个特别的案例:一个29岁的年轻女性是被她家里的男奴们绑到司令部的。这个一度在家里蓄养了4000多男性的富二代,在男性增高后开始间歇性屠杀家中的男人(残暴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养不起和放不下),到反抗军打进城的时候,她家里只剩十个接近她三分之一高的男人了。因为惧怕女主人狗急跳墙杀了他们,十个奴隶想办法打开铁笼,费劲力气把睡梦中的女人控制住,在羞辱她一夜后,第二天早上把她用麻绳和铁丝绑住,扔到反抗军和南方军队联合司令部门口。这是全国第一个男家奴活捉女主人的案例,大大振奋了男性的自信心。 于是,在随后的20天里,L市又发生38起男奴成功活捉或杀死女主人的事件,另有244起未遂。影响最大的一起发生在闹市区——不是说男奴们在闹市区公开反抗了女主人,而是他们在四下无人的深夜,趁着宵禁,把女主人抬到了某个百货大楼的天台,在用刀将其剖腹后,把尸体从楼上扔下。这个极其恶劣的案件受到了联合司令部——尤其是南方军队的重视,毕竟她们不想引起一般女性市民的恐慌,平权派掌权不等于男性可以为所欲为。四小时后,涉事的八名男性被抓获,法院迅速审判,他们在8月31日被高调处死或监禁,以减轻反抗军在公民心中的恶劣印象。 在稳定社会秩序的同时,无数涉及虐待男性的娱乐场所被关闭,数以百万计的男性被解放。他们大都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居住条件恶劣。比如不通风:除了一部分要供重要顾客把玩的优质男人,其余都被关在四面围墙的仓库,仅有的一扇门通往女厕所,女性专用的巨型蹲便器就横在门口,试图逃脱的男性往往被宽阔而难以逾越的便池劝退。这是行业潜规则,几乎所有酒吧和夜总会的地下室都这么布置,不论女性用不用这个蹲便器,它都必须存在,如同古代的护城河。与厕所紧密相连,排风扇很少打开,仓库里的空气质量可想而知。出入的女员工多会选择戴口罩甚至防毒面罩,在搬好货物后急忙走人,生怕多待一秒。见惯各种场面的鲁问休走进仓库时也差点昏过去,命令手下打开排风扇三小时后才再次进入。 另外,一些废旧但还没扔的用品和男性铁笼挨着放是常态:磨损的的舞蹈鞋、穿破的丝袜、尺寸不合适的衣服、不合潮流的情趣用品、过期的食品……部分身手敏捷又聪明的男性想办法打开铁笼,从纸箱里翻出废旧女性衣物,拿回去铺在铁笼底部,权当床垫和棉被。他们不在乎上面的污渍和异味:有什么东西能比厕所更脏,异味比仓库更大呢?在一个无法更脏乱差的环境中,不论什么行为都会让它向好发展。既然工作人员定期分发的食物不够吃,与其忍饥挨饿,吃已经过保质期的食品有何不可?当生活不给你选择的时候,接受是最好的选择。 仓库的众多居民中,约有5—10%的人在出生的六个月内被送到这里,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生活,由铁笼的“笼友”抚养长大,从没见过仓库门外的世界,甚至从没见过女性的正脸。如果铁笼所在位置不够高的话,在他们被拿出去之前,也许只知道女人的腿和高跟鞋是什么样,只知道面前捉摸不透的巨足是能主宰他们命运的神。直到客户需要他们的时候,经过精致的清洗和装点,被送到女人面前,他们才会感叹世界的广大和女性的强健,然后被吞入腹中或压死在足下。当鲁问休与他们交流时,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何为“解放”,何为“平等”,何为“正常”。在场的反抗军军官无不陷入沉默:在千万年的压迫后,无论改革是激进还是保守,是理想还是现实,是合理还是荒谬,都是男性急需的。如果为了所谓的“可行性”、“人道主义”和“顾全大局”错失改革良机,错失男性从女性脚趾下挣脱的唯一希望,他们会成为千古罪人。至少现在,行动比思考更重要。 27. 蒋宁律最近发现性别行动处忽然无所事事:在战争爆发后,安全部的许多职责被移交给军队,她们仅仅负责处理一些军队不愿意管的杂事(比如搜查反叛军仓库)。在中央政府提出和谈后,连杂事都很少了,因为中央试图展现谈判的诚意,需要减少敌对活动。南方各省的谈判代表陈令函和35名军政人员上周抵达首都,准备和中央初步接触。首都卫戍部队包办了谈判有关的一切外围事务,让蒋宁律颇感无用武之地,只好变着花样折磨家里的男人,打发时间。 闻枢臣副总理到达蒋宁律家楼下的时候,处长正在一边欣赏男奴给吴妈清理脚底的场景,一边和吴妈聊家常。吴妈是蒋良在世时家里的仆人之一。蒋良遇刺身亡后,蒋宁律搬出了华而不实的别墅,遣散家仆,单单留下吴妈,在公寓里安排了房间给她住,让她帮忙处理家务。吴妈是农村出身的中年女人,憨厚朴实,没什么文化,长得粗手大脚,也不好看,但蒋宁律认为她有不同之处。吴妈对男人的态度是极度冷漠的,没有同情、没有喜爱、没有厌恶、没有憎恨,她对待男人如同对待空气,好像他们从不存在。吴妈踩扁男人的时候根本不会低头看一眼,表情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仿佛什么都没踩到。蒋宁律惊叹于吴妈的这个特质,自愧不如,毕竟她折磨男人的时候是在发泄,满载轻蔑和愤怒,实际上还是承认了男性是值得关注的生命。蒋宁律深感吴妈对男人的态度才是女性应有的态度,是女性从原始时代书写在基因里的最真实态度,然而大多数人在经过教育——不论女权还是平权教育——的熏陶后,都过于关注男性了,包括她自己。 在蒋良遇刺以前,还是富家小姐的蒋宁律曾经恶作剧般地把男奴铺满吴妈常穿的毛绒拖鞋鞋垫,想看看吴妈是否有反应。但吴妈看都没看,直接把脚伸进拖鞋,一下踩扁了上面的20个男人,之后照常工作,蒋宁律问的时候,她只说感觉脚底黏黏的。爱玩的少女不死心,趁蒋良长期出差,又把男奴倒进吴妈外出一直穿的运动鞋里,倒进的数量足以让仆人在穿鞋时受到阻力,费些力气才能穿上。被小姐要求出门买杂物的中年妇女似乎感觉到穿鞋不太顺畅,但也没有过多动作,只是狠狠跺脚,直到脚和鞋完美贴合后才作罢,蒋宁律能看见有血通过鞋面上的透气孔渗出,不禁想象鞋里是什么情形。 等吴妈回家脱鞋,被短黑色丝袜包裹的39码大脚沾满血浆,被彻底染成鲜红,不停往下滴血。趾缝下和脚弓处卡了一点没踩碎的器官,不起眼,很难和袜上的起球区分。吴妈什么都没说,穿上毛绒拖鞋,把门口的血迹清理了一下,然后回房休息,甚至没有洗脚和洗运动鞋。随后的一周内,吴妈依然穿这双鞋外出,但每次回家滴的血逐渐减少。等到蒋宁律按捺不住好奇,偷偷看鞋内的时候,所见的景象让她两天没好好吃饭: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汗臭味,刺鼻得令人作呕,吴妈脚上的真菌在充满养料的环境中发酵,血液原有的鲜红色转成接近纯黑。“命运凄惨的小男人们,”蒋宁律心想,“活着被女人的大臭脚践踏,死了躯体还要当女人脚垢生长的营养。”男性看似坚硬的骨头在勤劳妇女的体重下不堪一击,断裂的白骨连吴妈脚后跟上的死皮都没刮破。恐怕神都无法把鞋里的尸骸还原了,毕竟少数血肉可能现在还卡在吴妈的脚趾甲缝里,被汗垢粘住,洗都不好洗,大概只有吴妈剪趾甲的时候才会伴随泛黄发硬的角质物脱落。 毛绒拖鞋里的情况稍微好些,但所谓好些是和运动鞋里的惨状比。蒋宁律觉得玩过火了,于是扔掉它们,亲自花钱买了新拖鞋和运动鞋,给吴妈赔礼道歉。吴妈诚惶诚恐地收下新鞋,但眼神略显迷茫,似乎是没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小姐正式的道歉。 从此以后,蒋宁律认为她还是年轻气盛,沉不下心对男性保持冷淡的态度,对吴妈愈加敬佩。蒋良离世后,行动处长把看吴妈折磨男性作为消遣,舒缓压力。她会故意让吴妈不要洗脚,赤脚穿着透明的塑料靴一连七天,等时机成熟再要求她脱鞋,把脚伸进装有男人的塑料袋里,封上口,看小人被令人窒息的脚臭活活熏死,为了讨好女人拼命舔舐巨足,希望冷漠的家仆能饶他们一命。再把塑料靴中肉眼可见的脚汗倒进男人嘴里,强迫他们喝干净,欣赏他们喝不下时,扶着饱满的腹部挣扎的模样。如果天热,汗足够多,甚至会让1—2厘米高的男人在吴妈的脚汗里游泳。蒋宁律总会把折磨男人的新想法先放在吴妈身上实践,从观察中获取少有的快乐。 因而,当蒋宁律刚听见门铃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悦,觉得访客搅了她的好心情。她让吴妈留在书房别动,然后关上门,去正门迎客。她右手背在身后,准备随时抽出插在后腰上的手枪,她仇家太多,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副总理!怎么是您……我没有接到通知,事先没有准备,太抱歉了!”吃惊的行动处长连忙招待上司,同时示意闻枢臣的随从进门。 “啊,不用了,她们不用进门,在外面放哨。我事先没有通知,因为这是非正式的见面,别紧张,不用忙活,又不是第一次了。”闻枢臣摇摇手,径直走到客厅,找了张沙发坐,蒋宁律帮副总理挂好外衣,沏上茶,坐在茶几旁的矮脚凳上,等候吩咐。 寒暄过后,闻枢臣点明了主题:“南方各省代表陈令函给我们送了一份和谈的初步要求,其他的你不用管,但有一条关系到你的前途。”副总理示意蒋宁律坐到她身边,“南方和反叛军希望我们裁撤包括性别行动处在内的一批特务机构,而且态度很坚决,如果我们不同意,她们拒绝继续谈判。我这次是想问你,假如性别行动处被裁撤,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职位?” “真的要和她们谈判吗?”蒋宁律迫切希望闻枢臣说:“不,这是我们的烟雾弹和缓兵之计,我们很快就会打回去,把平权派都扔进监狱里。”然而闻枢臣轻轻点头,手按在处长的肩膀上,“不能打了,继续战斗没有意义。我们的后方太动荡了,今天还属于我们,明天就不知道属于谁。我们在前线的将士没有战斗意志,不是职业素养的问题。当自然选择扶持男性的时候,我们是没法阻挡的,和男性以前没法阻挡女权一样。军队不愿意为了一个注定失败的肮脏目标去死,人民不愿意看到一个顽固蛮横的政府,即使我们是在保护她们的利益。但我说了,大家都明白,不平权是没有出路的。” “现在南方和反叛军还没法消灭我们,顶多和我们僵持不下,但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越来越多的增高男性投奔她们,她们会越来越强,我们只能越打越弱。趁还有筹码,尽早和谈对国家有利,对我们有利。”闻枢臣语重心长地安抚密友的遗孤,她知道蒋宁律一时间很难接受,外人没资格让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放下家仇。 性别行动处长没有任何想法,她没想过换其他人畜无害的岗位,还觉得副总理的问题很不现实。南方各省、反叛军和现政府联合执政以后,闻枢臣还能有现在的权力和地位吗?会不会被反对派拉下马?安全部长一直被各方口诛笔伐,到时又怎么保证她一个知名女权主义刽子手的前途呢? “我是为女权而生的,我无法和主张平权的人一起工作,更别说男人。如果副总理确实在乎属下的话,请您在和谈后让我罢官回乡吧,或者提携我进哪个歌舞团,继续艺术生涯。这是我最好的想法。”蒋宁律起身向副总理深鞠一躬。 “如果能像吴妈一样多好啊,衣食无忧,生活逍遥,永远不用为荒诞的事情发愁。”蒋宁律看着因缺乏休息而一脸憔悴的闻枢臣,想到独木难支、身心俱疲的自己,不禁暗自嗟叹。 28. 10月4日,对行星上普通的男男女女而言并不特殊。反抗军和南方军队的联合司令部依然在和中央政府进行艰难的谈判,之前,为了以战促和,反抗军掀起了又一次起义高潮。到这天,据安全部和统计局的保守估计,全国已有15—20%的男性已经或正在加入反抗军,另有35—55%的男性实际上脱离了女主人的控制,获得了相对独立和自由的地位。官方调查中,坚持认为男女不能平权的女性比例不到32%,37%的女性持中立态度。在一些开放的地区,粮食、饮水、住房问题成为超过性别争议的头号问题,一切民间力量都致力于提升两性生活水平,恢复社会正常运转。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各地迫害男性的娱乐场所陆续主动歇业,释放仓库里的男人。以交易男性为盈利点的组织都认清形势,逐渐收敛,准备改弦更张,另谋出路。 国家生物研究所的铅房试验还在进行。最早进入铅房的男人平均身高比试验前下降了3.8厘米,刚加入试验的男人身高也普遍下降,而把他们放出铅房后,身高会恢复增长,速度和一般男性无异。面对兴奋的属下,周欲放在请示和说服所长后继续封锁消息,加速试验进程。 回到首都的杨观渡、胡欣然暂时离开和言公司,以养病为由远离纷乱的事务,坐居家中,反思温和派过去犯下的错误。彭珈璐虽然厌恶反抗军的手段,但还是提议公司加速把业务重心从解救男性转移到服务男性上,和立场一致的南方各省秘密接触,争取给即将组建的联合政府留下好印象,同时保持温和派属性,不要和激进残暴的的反抗军牵扯过多。 何可布置好了中央给她安排的安全住所,接收了付给她的男奴佣金,但却在何时出售假情报给南方的问题上犹豫不定。平权派的进展超过所有人的预想,随着双方试图化干戈为玉帛,投机分子的生存空间会越来越小。联合政府成立后,欺骗平权派的行为万一暴露,反而可能招惹麻烦。她骑虎难下,被迫调整思路,按兵不动,静待局势变化。 根据天文台的观测报告,晚上19 : 44,双生彗星掠过行星,最近距离280万千米。全世界都能清楚看见彗星500万千米长的短小彗尾,绚丽的光芒不禁让人类感叹宇宙的神奇和个体的渺小。不论平权还是女权,男性还是女性,军人还是平民,年长还是年轻,都是历史极小的一部分,无力单独书写历史走向,又或多或少为历史进程做出了贡献。 缺少科学知识的古人把彗星看做不祥之兆,认为彗星往往伴随灾变和动荡,实际上,实力差距日渐缩小的男女正在弥补裂痕,走向和谐共生的新时代。没有压迫、没有仇恨、没有歧视、没有恐惧……鲁问休站在南方要员的手上,和周围成百上千的进步人士见证了彗星划过的奇景。像他们头一次听说平权社会的美好时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悦和向往。如今,他们坚定不移地相信,理想距离实现只有一步之遥。 29. “怎么还有冥顽不灵的人啊。”杨观渡一边看电视新闻,一边用吹风机帮胡欣然吹头发。向公司申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以后,二人不愿意继续住在因和谈而经常交通管制的首都市区,跑到郊外的民宿同租了一间房,亲近自然,放松心情。电视上正在放的是法制新闻,又有20名女性因在反抗军控制区内虐待男性被捕,按惯例,她们面临最高五年,最低一年的监禁。 “多着呢。”胡欣然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政权一换,社会风俗也能马上跟着换吧?有的抓呢。更何况乾坤未定。”她抬起胳膊,握住杨观渡纤细的手腕,感受她的脉搏。“很多卖男性的店铺都倒闭了。我家楼下卖男人手链的你还记得吗?也没了。明明首都还没有禁令,她们就风声鹤唳了。但市场空缺总要有人补,现在黑市上的男人,啧,价格翻了六倍。” “你怎么这么清楚。”杨观渡给闺蜜吹完头发,也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她蹬掉民宿的廉价拖鞋,和胡欣然一样把脚搭在茶几上。她的脚比助手大一圈,毕竟身高差距明摆着:胡欣然只有162厘米,而杨观渡高达178厘米。何况销售主任的脚更有肉感,从脚背到脚趾肚到脚后跟,都圆润饱满,皮肤白皙。而助手的脚偏骨感:脚趾胖瘦适中,关节分明,肤色偏黄,薄薄的,似乎吹弹可破。 胡欣然没有回答,长长呼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天花板:“我想起第一次遇到鲁问休的时候,当时他看着我的脚,说一看就是清贫家里长大的。” “是啊,当时我也在边上。”杨观渡也把头枕在靠垫上,看着天花板上停转的吊扇,“他到公司比你早两年是吧?六年前的事了,多快啊。八年前他到和言的模样我也记得一清二楚,比你活泼多了。” “没错,我之前虽然见过有知识、有地位的男人,但没一个和他一样不识好歹。”胡欣然的回忆被拉回童年:“其实在农村的时候,我都没怎么见过男人。我们村有200多女人,男性不到130个,你想不到吧?很多农村都这样,男的用完直接扔,或者弄死,连自慰棒都不如。不讲究的只进不出,自私极了。要不是村长特意要求存一点,说不定都没了。我小时候也玩死不少呢。” 在没有信息技术的年代,无聊的农村女孩除了做农活、上学外,也只能玩弄男人了。谁家牙还没长齐的小孩把姐妹们集合在一起,把从家里偷走的几个男性放到地上,腰上系根红绳做区分,要和他们玩捉迷藏。胡欣然穿着破破烂烂的布鞋,一脸的尘土,蹲在地上摩拳擦掌。女孩们背过身去,让小人先跑三分钟,然后在全村寻找他们的踪迹。当然,说是全村,其实顶多集合点周围十米,3—5厘米的小人,能跑多远呢?敢跑多远呢?被小孩抓住可能还有一条生路;被成人碰见,万一以为是男奴出逃,多半是一脚的事儿了。于是他们就近找个草堆、农具,到后面象征性躲一躲,反正对女人而言四五步的距离,能往哪儿藏? 不止一次,胡欣然找到男人以后过于激动,一把抓在手里,准备和朋友们炫耀,却因为用力过猛,将小人捏死,像没骨头的布娃娃,瘫在手心里,软塌塌的。怕被朋友责怪,赶紧把尸体扔的远远的,假装没找到。小时候以为只有她才这样,长大发现都一个德行。要么是没留意一脚踩死,要么是一时饥饿吞下去了,要么是跑步跌倒的时候一屁股压死,总之,玩一次捉迷藏,最后能找回一个男人已经算节俭。浪费的话,可能还要倒贴几个无辜的路人,随手一抓,缠上红绳交差,爱谁谁吧,反正家长不在意男奴长什么样。 “都一样啊。”杨观渡苦笑,哪有从小到大没杀过一个男性的女人呢?大学同学聚会,她喝多了,在同学怂恿下把男人放进啤酒瓶里,连喝下去34个,当晚撑得一夜没睡着觉,总觉得喝下去的男人还没死,在敲打她的胃。舍友索性喝吐了,对着马桶,连带着吐出完完整整的男人,在一滩呕吐物里载浮载沉。加上晚饭吃得太多,往后两天全宿舍排便都有困难,从此她再没生吞过男性。杨观渡转向平权派后一直深感愧疚,想努力忘掉这件事,然而34个男人已然成为她的一部分,在她的皮肤里、内脏里、血液里扎下了根。在认识鲁问休以后,她彻底戒酒,生怕哪天酒醉神志不清,做出后悔一生的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停止杀男人的啊?”杨观渡侧过头问助手。 “记不得了,可能在工厂打工的时候?认识男性同事以后基本没有了。你呢?”胡欣然也侧过头,和杨观渡对视。 “加入公司一年后。” “啊?”胡欣然大吃一惊,“你进了公司怎么还杀啊,这违规啊,公司知道是要开除的。” 杨观渡摇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有次交易要验货。当时我是新人,对方邀请我们把男人放进运动鞋试脚感。领导让我做,我只能试试,放进去三个,围着会议室走了一圈。没掌握好力度,把脚后跟下面的踩死了。他实在太小了,是侏儒级的,只有1.2厘米高,我实在感觉不到他,所以劲使大了,可能刚穿上鞋就被踩死了。我被罚了两周工资呢。” “这样啊。”胡欣然松了口气,不再言语,在男性增高以前,失误的确难免。不过女性的一个小小失误,足以结束男人短暂的一生。 “世界变化太快了。”杨观渡喃喃自语,“才八年啊,现在男性和以前感觉不是一个物种了,从蝼蚁不如到和我们平起平坐……和做梦一样。” “不是做梦哦。梦是会醒的,平权却不会结束。”胡欣然起身,关掉聒噪的电视,“吃饭吧,饿了。我猜鲁问休正在L市胡吃海喝呢。” 30. “矮了?!”周欲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助手,好像费劲写完万字论文却发现没保存的学生。 “是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确实矮了,我们确认了很多遍,男性身高平均下降了0.28厘米。”助手支支吾吾的,因为她也很懵,每一个看到数据的人都很懵。国家生物研究所每四天测量一次男性样本的身高,汇总数据方便研究。过去五年,男性一直不停增高,直到昨天,10月7日。 周欲放接过纸质表格,反复核查数字,然后环视四周,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只留她和助手二人。“你们不是把铅房里的男人也算进去了吧?” 助手连忙摇头:“没有,他们一直是单独计算的。铅房里的人一直以固定的速度变矮小,和其他男性没有关系,现在低于男性平均身高12厘米左右。我们查了很多遍,一定没有问题。我们还一一对应了每个样品的身高,都下降了,没有例外,连保持不变的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没有道理。”周欲放脑中一团乱麻。五年,国家倾尽力量研究男性增高的原因和对策,几乎毫无突破,今天问题居然不攻自破。她不知道这现象是仅仅发生在研究所内部还是全世界都在发生,不知道样品的变化幅度和外界男性是否一致,不知道样品普遍缩小的原因和铅房内试验品有没有联系,不知道这现象是暂时的还是会一直持续下去。周欲放觉得问题太多了,即使抛开她平权派的思想,从一个科学家的角度出发,她也觉得不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透露风声。当然,如果男性缩小是普遍持续性的情况,她根本瞒不了多久,但万一不是呢? “什么都不说吗?”助手再次确认。 “把铅房里的事情写成报告吧,三个多月的试验,足够成熟了。写完给我,我交给上面参考。今天的事先别说,太多不确定了,让所有人保密。现在是和谈关键时刻,一条不缜密的消息可能改变局势,谨慎点吧。”项目负责人送走下属,心里开始准备迎接上级的雷霆震怒:关系到国家走向的事情,居然时隔三个多月才报告,简直是无法无天。而周欲放敢于现在把铅房试验抖出去的原因是:试验已经证明,除了铅房,没有任何其他能抑制男性身高的人工手段,而女权派总不能把所有男人都关进铅房。所以,即使把消息放出去对和谈也没什么影响。另外,既然男性有普遍矮小化的可能,在爆炸性消息捂不住多久的情势下,这条新闻掀起的波澜会很快被遗忘。左右都是影响不大,说出去就说出去吧,要同时保守两个秘密,她还怕属下的嘴没这么严呢。 周欲放能感受到属下的躁动不安,她们有足以让世界震惊的消息,却在研究所的要求下隐瞒了三个月之久。研究所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是温和平权派,不少憎恨男性的工作人员一直在明里暗里表达不满。每隔一段时间,藏有备用样品的仓库里就会少一些男人(特别是增高相对慢的男人),然后过一阵就能看见一些人戴着绑有小男人的手环、脚链、项链上班,光明正大。以前甚至还有人把男人放进透明高跟鞋里,走起路“嗒嗒嗒嗒”响,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至于男人是否完整或活着,只能看佩戴者的心情了。管理人员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为了内部稳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男性和平权派越得势,这些女权分子加害男性和破坏公共财产的行为就越恶劣。上周,录入铅房试验品身高的时候,居然有人当着周欲放的面把一个46厘米高的样本摔死了。女人强壮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几乎和男人的腰一样粗。能轻松攥住男性头颅的大手额外用力,捏断了小人的胳膊,拎起他,朝着铺满人造大理石的墙面狠命一砸,样本当场毙命。没过瘾的工作人员却还补了一脚,用37码棕色硬底胶鞋把已经看不清楚的上身彻底踏扁。而她动手的原因仅仅是样本没有按她的要求做事,“试图挑衅女人”。这当然是借口。周欲放勃然大怒,直接让她回家反思三天,罚两周工资,另外请求上级进一步处分,以儆效尤。这才让之后的一周稍微安静一点。 通过铅房试验,周欲放确信让男性增高的直接力量是辐射,这种辐射促进了男性细胞的增长,提高了生长界限。问题是辐射源自哪里,是某种新生物?不明矿物?还是太空?鉴于男性普遍稳定的长期增高,周欲放倾向于源头是太阳,因为她不知道除了太阳以外,还有什么能让全世界都在其辐射范围内数年之久,不受行星各种条件的干扰。月亮?人造卫星?小行星?彗星?还是…… “彗星。”周欲放一瞬间全身酥麻,如同被电流击中。10月4日,双生彗星掠过近地点的新闻无人不晓,而目前男性身高的峰值正出现在10月4日。随后,它们从离地球越来越近,变成离地球越来越远。而男性的身高在增长数年后,终于开始下降。 周欲放没有犹豫,她立刻拨通了打给天文台的电话。31. “该死的媒体,说了是猜测,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居然把它播出去了。”张凝悦对着电视新闻大声抱怨,硬生生把试图睡午觉的孙与易吵醒了。“肯定是天文台哪个不知耻的东西胡说八道,把消息透给记者了。周欲放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应该料到,她们研究所人多口杂的,迟早漏风。” 也许是压抑太久寻求释放,也许是为了出名,也许是想挣点媒体的钱,总之,在周欲放向天文台验证了双生彗星与男性身高相关猜想以后,不知道哪位顺风耳把消息透给了记者们。于是很快,各媒体头版头条都刊登了男性缩小的新闻,而且言之凿凿地把它和彗星相联系。毫不意外,从平民到国家高层都一片哗然。国务院刚刚接到铅房试验的报告没多久,又看到这么爆炸性的报道,不禁大发雷霆:堂堂国家机关居然要靠看新闻才能知道科研进展,研究所的报告延误了三个多月,太过分了。一天后,国家生物研究所所长被严重警告,男性增高防治项目总负责人周欲放被撤职。 “李昕宇明天要重新上班了,消息一出,上面开始重视我们了,她是没法继续待在乡下了,说不定还要去首都汇报工作。”睡眼惺忪的孙与易从床上坐起,抚摸着张汝倾的后背,“你确实矮了0.3厘米,是吧?” “对,我量的。活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支持反叛军。假如男人身高和双生彗星有关,我倒是很乐意看看重新缩小以后他们和南方还能怎么办,还有没有能力平权?”张凝悦一面讥讽小男友,一面换电视频道。新闻发布后,各台的女权声音似乎有恢复的趋势,要不是官方还没有发表意见,女权派早就开香槟庆祝了。 张汝倾没接话茬,顺着孙与易的腿和脚背,像玩儿滑滑梯一样滑到地面,走向宿舍门口。 “你干什么去?”张凝悦质问。 “找吃的。”张汝倾颇为不悦地回答。上次吵架以后,为了惩罚他,以前很少折磨男友的张凝悦决定把男人的食物都放进她当天穿的鞋袜里,让他去翻找。虽然菜谱没变,但女友汗脚的气味还是让食物有点恶心。像饼干一类的干燥食品还罢了,假如吃的是米饭或面条,等张汝倾费劲力气找到以后,多半已经在鞋内的余温下变得软塌塌、黏糊糊,沾满鞋垫脚趾印上的汗垢,吸饱了女人脚上分泌的“汤汁”。如果运气不好有奶酪,更是让小男人头疼:他根本分不清酸臭味是源自奶酪还是女友的脚,甚至怀疑女友在把奶酪放进去之前是用它们擦过脚的。一想到张凝悦运动完以后流汗发亮的脚底,张汝倾就大倒胃口,恨不得不吃了。但不吃是不行的,因为女友当然不会主动把鞋里没吃完的东西扔掉,只会留着,下次穿鞋的时候随便踩踏,再把新的食物放进去。小人从没想到世上有这么离谱的味道:腐烂的旧食物残渣在鞋垫上发酵,混合着脚臭和皮革味,完全压过了饭菜的香气(如果有的话)。无奈的男人只好亲手收拾干净,把不能吃的腐败物质扔进垃圾桶,安慰自己是在帮张凝悦洗鞋。 这话不完全是调侃,由于观测员总是把食物倒进鞋尖,大概有女友脚两倍高的张汝倾被迫上身全都钻进鞋里,以极其狼狈的姿势吃饭——张凝悦不允许他把食物拿出鞋外。这动作不禁让他觉得自己和女人的脚一样,不过把脚尖换成头和手而已,以及他在鞋里不像女人的脚一样舒服和进退轻松。别说轻松了,假如张凝悦把食物放在长筒靴里,翻身都费劲的男人吃完以后根本出不去,只能等女友大发慈悲,主动把他倒出皮靴。“被关在我的鞋里都出不去,你凭什么和我顶嘴?”之后,被气笑的女人会把男友放进洗手池,让他把身上的臭味洗掉,似乎不知道味道的源头是她不安分的脚。 “回来,今天吃饼干屑。想放拖鞋里的,踩碎了,直接舔我的脚吧。”张凝悦翘起腿,享受舌头温热柔软的触感,继续和数据分析科科长聊天,“不过周欲放确实有想象力,我研究双生彗星这么久,也没往男性增高的方面想。不论结果对不对,能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惜被撤职了。”孙与易叹气,“她平权派的立场,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延迟通报铅房试验的结果是故意的,为了利于和谈推进。假如不是男性在关键时候普遍缩小,恐怕她能成功吧。” “是啊,现在和谈僵住了,我猜平权派内部正慌乱着呢。男女体型差距缩小的基础没有了,恢复成3—5厘米的男人,还有什么理由和能力坚持下去?这是自然的安排,说明男性天生必然是要活在女性脚底下的,一次意外改变不了什么。”张凝悦轻笑一声,把脚趾缝张大了些,方便小人舔舐被汗液粘在皮肤上的碎饼干。“我很怀念以前男人没增高的时候呢,世界安安稳稳的,一切顺利,玩弄男人比喝水还容易。可以把脚趾缝当成公寓租给无家可归的失业男人,强迫他们交钱,穿进丝袜里,再动动脚趾碾死他们,周而复始,多有趣啊。还有一走路马上雾气蒙蒙的透明塑料靴,能卖给男人当桑拿房……用女人的脚汗蒸桑拿,他们很有想象力。” 孙与易笑着摇摇头,“你怎么不说被你从小养到大的男婴?从出生开始没吃过你脚皮和脚泥以外的其他东西,没喝过你脚汗以外的其他液体,却一直活到17岁。” “啊,对。不过我对他还是有点感情的,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样,毕竟他身体里的水都是我的脚汗嘛,肌肉也都是我脚皮构成的,不管怎么洗澡,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我的脚味。他对我的脚有天生的亲近感,像崇拜神一样崇拜它。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我的一部分,我不要的一部分。我怀疑他的精液里也有我的脚汗呢,不知道他的小孩会不会主动爬到我脚旁边认主。”张凝悦沉浸在回忆中,高兴得晃着小腿,踹倒了还没吃完的张汝倾。 张汝倾没有再舔,而是向女友发问:“然后呢?他怎么17岁没了?” 天文观测员露出遗憾的神情:“有天晚上把他扔到旧棉袜里住,想着第二天不会再穿,结果早上没睡醒神志不清,忘了。倒是没踩死,但因为连续加班,两三天没脱鞋,把他缺氧闷死了。” “什么闷死,又没外人,直接说被你的脚臭死的不行?”孙与易嘲弄闺蜜。 “行,是被熏得神经坏死了,满意了吧?”张凝悦翻了个白眼,“所以啊,你要珍惜你现在的体型和地位,你已经比以前的男人过的好多了,别得寸进尺,听信平权派的宣传。男人和女人分工不一样,好好发挥生育的功能,我们女人的脚会保护你安全的。至少你不会被我无意中弄死。”张凝悦用脚趾拍了拍男友的脸,后者不置可否。 32. 新年钟声在全国响起,送走了爆发内战、饥荒横行的一年。百姓们驻足欣赏绚烂的烟花,期盼新年能风调雨顺,安定富足,秩序恢复。不论男性是否在缩小,不论男性是否能平权,尽快实现和平才是最重要的事。 南方和谈代表陈令函怀着忐忑的心情在代表团驻地的晚会上完成了跨年。她清楚地认识到,在男性缩小的传言流出后,中央政府的立场趋于强硬,开始在一些原本可以妥协的小事上计较。她们是在拖延时间,看男性身高会如何发展,见机决定谈判策略,如果男性缩小短期内没有停止的迹象,南方各省和反抗军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中央政府会破坏谈判,重新开战。虽然双方的力量对比和开战时没有什么变化,但在男性缩小的情况下,女性平民和投机分子会向着哪边,以及男性是否还有战斗意志都很难说。 “我们境内的女权势力又蠢蠢欲动了……”坐在沙发上冥想的陈令函断断续续地听见一旁同僚们的对话:“还有之前……我们的地方势力……无耻……有的直接拒绝了我们的要求,L市……集合……女权杂碎又开始明目张胆虐杀男性了……周欲放昨天被枪决了,我们还能保护谁……反抗军在向我抱怨呢,说……太慢,我们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们关键时候缩小……W市……”谈判代表听得心烦意乱,起身退出酒会,回房休息。 陈令函能理解反抗军的怨念,男性重新缩小后,嗅到风声的女性变本加厉地报复,成规模地虐待和处决一切表明过平权立场的男性。同时,她们还逮捕了众多平权派女性。在中部的一些地方,一度饱受反抗军和南方军队压制的女权派触底反弹,有的部队屠杀了占领区内70—85%的男人。被机枪扫射和坦克碾压的男性已属幸运,数以万计的小人在饭店成为女人的盘中餐:铁板烧、涮火锅、爆炒、清蒸、生食……单纯用脚已经不足以发泄女性洪水一般的愤怒,她们迫切需要体验男人在胃酸中被分解的快感。几乎所有中央军队控制下的男性聚居区都被踏平。稍大的建筑物被工程器械搬进军营,被改造成女兵的鞋柜和杂物箱。被军装闷出一身汗的士兵们把浸透汗水的衣物扔进男性的四层小楼。薄薄的墙体被女人的汗浸透,布满裂缝,摇摇欲坠,一度有过女性无意中对着楼房放屁,结果把楼震塌的奇景。至于把男人折弯,放进军靴当鞋垫吸汗的操作,更是稀松平常。由于屠杀造成男性短缺,优质男奴被卖出几乎13倍于原价的高价。以前经常被女性遗忘在排泄物里的男性婴儿也瞬间紧俏,成为女权派达官贵人的宠儿——奴化教育从小做起效果最好——但这仅仅是敌对占领区内情况的冰山一角。 陈令函现在觉得在首都和谈是极其错误的决定:代表团在首都和聋哑人一样听不见、看不见,情报系统几乎失灵,不知道外界最新动向,信息沟通十分被动,她们要想办法洞烛先机,才有可能抓住对方软肋,在一切太晚之前促成和平协定。即使和谈不成,也可以为可能的战事做长远打算。 陈令函想到了何可,开战以后,她们没有再联系过。虽然她不喜欢唯利是图的情报商贩,也不确定在汹涌的社会浪潮中,何可的中立有没有动摇,但紧急时刻,所有办法都值得一试。33. 2月20日,历经五个多月的无效谈判,在初步确认男性缩小是普遍情况、没有停止趋势的鼓励下,从去年12月下旬开始厉兵秣马的中央政府终于宣布停止和谈,警告南方代表团48小时内撤离首都。同时调集军队,一边构筑防线防止南方军队北上,一边封锁了中部和北部的几个南方“飞地”,准备发动攻坚战,为以后进攻南方工业重镇积累经验。 于是,蒋宁律告别了无所事事的乏味生活,开始清查北部、西部、中部的反叛军成员。和谈期间,不少地下状态的平权派为了更好地推进和谈,一度抛头露面,现在成了安全部的活靶。在女性平民踊跃的告发下,无数流露出支持平权派想法的男性被杀。少部分不愿接受事实,不愿重新回到被压迫地位的男性选择自杀。更多人选择放手一搏,加入反叛军暴动。所以,蒋宁律每天都被各地关于阴谋叛乱的警告折腾得焦头烂额,但她不觉得累,甚至可以说,她痛并快乐着。 蒋宁律很久没感受到碾压的快乐了,大概从男性增高以后就没感受过。这是让她全身酥麻、近乎高潮的快感,是她在大学舞团的第一次训练里接触到的。当时她虽然会跳舞,但只是勉强能看的业余水平,学姐评价她“踩得太实”,不柔软,没有舞者的舒展自如。为了训练她和新人,舞团用了特殊办法:一个直径八米,深两米的圆形舞池,里面布满了被束缚的男性,充当地面,和C省法院内部足球赛的“草坪”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地方是,舞池分为三层,每层大约50厘米厚,中间用防水材料隔开。每当最上面一层男性被踩得差不多时,舞池会替换他们,让下一层的男人顶替,防止男人被踩得太碎,太滑,影响使用。 对男性损耗率极高的舞团而言,省事的舞池简直是福音,而小人们软软的脚感正有利于让蒋宁律这样动作僵硬的初学者入门。蒋宁律的裸足踩在当时平均3.7厘米高的男人们身上,好像触电一般打了个冷战。这和用男人当鞋垫完全不同,在这里,她不想踩踏男人都不行,她无处可退,约50平方米的面积内除了男人还是男人。脚趾一动,就能碾压一个小人的五官;脚跟一挪,就能粉碎一个小人的下体;脚掌起落,就能让小人们如海绵一般起伏;趾甲轻移,就能把小人们开膛破肚。蒋宁律在学姐的指导下,在舞池上完成了无数次训练。在蒋良遇刺以前,蒋宁律对男人没有什么恨意,只是单纯觉得虐待他们很有趣,像和朋友聚会、打游戏一样有趣。蒋良去世后,虽然逐渐成为舞团核心的蒋宁律已然不需要用舞池训练,但她还是隔三差五和新人一起踩在男人身上,逃避家人离去的悲痛。 行动处长回想起训练结束后,她送走队友,独自坐在舞蹈房角落,用纸和毛巾擦净脚底板血污的情景;回想起被困在她丝袜里,被蜷缩的脚趾夹死的可怜男友;回想起被她塞进吴妈拖鞋,最后凝结成女人脚垢的小人们。无论蒋宁律怎么看待男性,都不得不承认她满手杀孽,被她夺去生命的男性可能多达万人。她尝试过换位思考,尝试想象男人们死前在想什么。皮靴里没有任何光源,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见皮靴落地的撞击声和丝袜与鞋垫摩擦的“沙沙”声。嗅觉被脚味侵占,思维随着含氧量下降变得迟钝,也许一段时间以后,他们会习惯女人脚底的味道。酸酸的汗味和脚泥的臭味混合,迫使追求新鲜空气的男人大口呼吸。鞋内汗水蒸腾,潮湿闷热,滋润他们的嘴唇和舌苔,酸味、苦味和咸味刺激小人的味蕾,颇为讽刺地激发了他们的食欲。蒋宁律修长的脚趾紧紧束缚住男人,让他们不能动也不敢动,手臂和腿上的肌肤被脚汗浸透,变得凹凸不平,纹理清楚。脸颊粘在脚趾内侧,感受着女人的温度。汗液顺着脚趾轮廓流下,滴进小人的眼眶,难以忍受的烧灼感让他们全身紧绷,发出痛苦的呻吟,却没人看见,没人听见。不到0.3厘米长的下体被脚趾缝里的污垢包裹得严严实实,加上呻吟和身体的颤抖,仿佛男人正在和脚泥做爱。在各感官持续的折磨下,他们会麻木,会失去理智,唯一剩下的是求生的欲望和对女性的怨恨。 怨恨是复杂的情感,有被压迫的不甘,有被凌虐的羞辱,有对女性能救而不救的愤怒,有无法靠自身力量反抗的无奈,有对女人良心发现的希望。蒋宁律明白,这是众多男性在得知缩小后依然在战斗的原因。她审阅着属下提交的报告,虽然男性内部一部分人产生了动摇,还没制定出对策的反抗军总体出现踌躇不前的情况,但过去30天,投奔反抗军的男人不减反增,和平权派女性活动减少的数据恰好相反。数以亿计的男性正在向南方各省和反抗军控制的城市集结——包括W市和L市在内的战略重镇。这是困兽之斗,是敌人发现天命难违时的殊死一战。抛开偏见,蒋宁律有点敬佩这些注定失败的小家伙,他们没有像高层猜测的一样,在发现缩小后马上土崩瓦解,再次对女性的脚卑躬屈膝,而是更加团结。开弓没有回头箭,男性的命运如何,请让战争决定吧。 34. L市已经被围170天了,城内原有的800多万女性和6000多万男性,在历经撤离、作战、饥荒、瘟疫和自杀浪潮后,只剩下不到40万女性和800万男性,其中有19300多女性南方士兵和178万男性反抗军。700多万女性于开战后不久在政府号召下离开L市,另有附近的1900多万男性为躲避中央军队的残杀进入市区。 战斗一开始,无险可守的郊区就被联合司令部主动放弃,反抗军和南方军队依托复杂坚固的建筑物节节抵抗,试图把敌军拖入巷战,用无人机袭扰中央军队的驻地和补给线。中央派战略轰炸机和导弹对重要据点进行地毯式轰炸,反抗军就转入地下坑道躲避;中央向市区发射毒气弹,反抗军就封死所有据点的通风口,挖地道到未受污染的地区获取氧气;中央派装甲部队开辟行军通道,就有身缠炸弹的男人从楼上跃下,砸入驾驶舱炸毁坦克;中央派轻步兵趁夜色渗透进城,被无数潜伏在瓦砾中的男性士兵用毒针和榴弹截杀;中央试图从下水道直驱核心区,结果被南方军队前后夹攻,全军覆没;中央试图让空降兵在大厦里建立据点,结果楼宇被熟稔建筑构造的男性士兵爆破;中央派代表劝降,代表刚走出防区即被南方狙击手打残;中央用高音喇叭宣布:“能擒获反叛军军官归降的重赏”,反抗军换个宾语,把同样的话喊给对方。面对反抗军无比坚决的抵抗意志,围城部队虽然占据装备和后勤的绝对优势,却始终未能攻克L市,反而付出了多于任何其他战区的惨重伤亡。又惊又怒的中央政府不再考虑对城市结构的保护,下令开凿河渠,引周围的河水改道,淹没敌军在地表和地下的防线。又调炮兵轰击主要建筑物的主干部分,阻止敌军在其中躲避。死亡男性中的大多数都死于洪涝导致的溺水和瘟疫。在L市电力、水力等基础设施被完全摧毁的情况下,气急败坏的中央军队终于推进市区内,疯狂报复,杀死一切能看见的男性,不论士兵还是平民。男性的尸体层层叠叠,堆满街道,如小山一般,见证了城市的易主。为了减少瘟疫,政府下令烧毁尸体,布满全市的火焰数日不熄,夜如白昼,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传到百里外,飞鸟为之绕道而行。 鲁问休端坐在地下掩体中央的橡木桌上,周围是3000多残余的反抗军士兵和262名南方女兵。这里原本是L市市政府用于紧急避难的设施,位置隐蔽,极其坚固。中央发动全面进攻后,它成为联合司令部新的办公场所。在附近的狭小区域,还有约6000名男女在奋勇作战。鲁问休一开始不是L市的最高指挥官,然而官阶高于他的同志陆续死于空袭、冷枪和疾病。鲁问休的左臂被弹片削去,右耳被爆炸震聋,在女兵保护下将将撤进地堡。五天前,他们断绝了和外部的一切联系,没有援兵,没有物资,没有防守和突围的能力,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我们都知道,W市的同志们两周前投降了。这不是他们的问题,南方主力部队逡巡不前,龟缩在防线里,没有给我们支援。他们独木难支,现在轮到我们了。”形容憔悴的鲁问休挥了挥右手,似乎要赶走不好的回忆,“但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南方有她们的难处。我要说的是我们。” “W市的同志们,他们是最早控制重要城市的同志,所以受到了中央的额外照顾——如果不是超过三个集团军的敌人被他们牵制,我们不会坚持这么久。面对敌人无法阻挡的攻势,W市领导们希望用投降换取平民和普通士兵的平安,可惜他们错了。” “根据一位死里逃生的同志提供的消息,投降时城内剩下的511万男性中,只有不到三万人活过了七天,仅存的660名女兵当天被绞死。我们不知道W市现在还有多少活着的男性,很可能一个都没有。” “一些传言说只要我们投降,中央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这很荒唐,是敌人设下的圈套,而南方相信了。唯利是图的情报商贩不仅出卖了我们的防务,还试图用假消息扰乱我们的判断,让我们束手就擒,我们有理由相信她们已经投靠了女权派。同志们,如果说我在反抗女权的斗争中学到了什么,就是永远不要在处于劣势的时候相信敌人的话。” 鲁问休环视四周,仔细观察这些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人,他们曾经想过安安分分的在女性统治下当个奴隶,曾经想过和其他女性一样高高在上地压榨男性,但他们都站在即将被攻破的地堡中,没有退缩,没有恐惧,只有痛苦和不甘。旷日持久的增高和反抗一度让平权派看到改写历史的希望,然而最终他们奋斗的原因被证明是一个短暂的偶然事件。在昙花一现的平权以后,女权派变本加厉的羞辱和屠戮打破了他们的幻梦。更令他们悲哀的是,如果没有男性增高,如果没有武装起义,上亿男性不用去死,可以安安稳稳地过生活——虽然是朝不保夕,没有希望的生活。但是…… “没有如果!”鲁问休厉声呐喊,“我们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我们唤醒了人们,让他们知道男人是独立的、不可替代的存在;让他们知道男人不比女人差;让他们知道生命有无限可能;让他们知道反抗才能赢得尊严。我们让女权派坐到谈判桌上听我们说话,我们把胆敢欺压同类的女人关进监狱。我们创造了新的可能!今天我们会失败,明天我们会失败,但总有一天我们的所作所为会成为新世界的通用法则,我们的所作所为会被后人赋予崇高的价值!我们不用气馁,我们应该为我们做的一切而骄傲!” “我们已经把W市的遭遇告诉了城内剩下的男性平民,我们都知道中央军队不会放过我们,但我们不会让女性的脚再踩到我们头上!经过普遍的投票,我们把全市残余的男性集中到了三座依然由联合司令部控制的大楼,在建筑物里安放了炸弹,一旦防线失守,他们会和敌人同归于尽。同志们,我们宁愿全市的男人死绝,也绝不再给她们任何凌辱我们的机会。” “这是最坏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结果。没人愿意去死,但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没人不愿意这么去死。我们要让女权的杂碎们看看,她们可以在战场上打败我们,但不可能在精神上征服我们。我们要让南方懦弱的政客们看看,男人不是跟风反抗的绵羊,是有坚定信仰的猛士。我们的牺牲是女权派野蛮残忍的证明!我们的牺牲是埋葬旧世界的丧钟!我们的牺牲会唤起全世界男性的信念!各位!敌人还有约一小时就能推进到这里,在我们进天堂以前,先拉几个敌人下地狱去吧!” 反抗军抵抗的时间比鲁问休预想的要长,在之后的三小时内,三栋含有700多万男性的高楼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轰然倒塌,暗红的血雾混着建筑粉尘飘到中央士兵的脸上,如死神在给她们化妆。 士兵们看着废墟出神,像在瞻仰一个伟人的雕像,不禁停止前进,战场陷入了沉寂。 地堡外的枪声逐渐稀疏,鲁问休屏退了身边人,独自在办公室里沉思,现在,他这个司令已经没什么用了。 鲁问休拿起毒针,想到刺杀总理的时候,他给反抗军的建议正是广泛装备毒针。继而想到因刺杀总理案大发雷霆的杨观渡,不由得扬起嘴角。她是好人,但看不清状况,是温和派的典型。温和派以为,在信息时代,只要男性慢慢积累资本,提高经济地位,迟早能在社会上有一席之地。然而,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一个刚上小学的女孩都能轻易夺取男性的生命,男性该怎么保护财产?又该怎么保护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呢?靠温和派女人的保护吗?不对,这样男性的地位依然需要女人保证,依然不是真正的平等,他们不会满足。 2月19日夜,中央破坏谈判的15个小时前,鲁问休和杨观渡进行了最后一次通话。已经听到风声的杨观渡让他想办法回家,说她和胡欣然有能力保护他。鲁问休拒绝了,他不能做逃兵,中央早查到他了,他躲不了,只能尽力不让爱人受牵连。他不知道,2月23日,正在工作的和言公司销售部主任杨观渡和助手胡欣然被逮捕,理由是涉嫌窝藏危险的反叛军成员。另外,包括彭珈璐等坚定的温和平权派女性被踢出公司,接受政府的摸底调查和软禁。所剩不多的男性职员被政府强行买下,不知所踪,和言实际上已经解体。 鲁问休永远不可能知道了。在坚守近六个月后,9月5日,中央发出和谈信号的一周年纪念日,L市被完全占领,联合司令部里的反叛军要么战死,要么自杀。鲁问休插着毒针的尸体很快被发现,被摄像机拍下,照片作为宣传材料登上官方媒体的头版,拘留所里的杨观渡在得知消息后绝食身亡。但官方没有说明,在一度有近7000万人的L市,她们没找到哪怕一个活着的男性。35. L市陷落的一年后,全国各地的反抗军据点陆续陷落。和鲁问休一样,他们也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同归于尽。无数住满男性的楼房爆炸,一些男性平民驾驶满载男人和炸药的公交车冲进中央阵地,让数以百计的敌人为自己殉葬。在中央控制的城市,男性自杀成为常态。和俗话说的一样:“见过光明的人,是无法再忍受黑暗的。”按统计局的估计,由于各种原因,在和谈破裂的两年内,全国男性人口锐减60—80%,包括状况稍微好一点的南方。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据,如果中央不立刻下令控制,男性可能无法满足为保持人类繁衍所必须的数量。 于是,讽刺的一幕上演了:女权派政府居然开始宣传不要滥杀男性,对青壮年男性采取保护措施,集中收容他们,缓和他们的情绪,防止小人寻死。但民情不是一纸呼吁能压住的,虐待和杀戮层出不穷,男人在黑市的价格一路高升。时隔多年,恢复到20厘米左右高的男性被迫不及待的女人重新放进高跟鞋,成为有保暖效果的一次性鞋垫。一度被荒废的各项折磨男性的娱乐活动重新开张,赚的盆满钵满。紧张的女权政府却不能下令禁止与男性有关的贸易:如果用法律禁止,政府和平权派还有什么区别?怎么能让背后的利益集团们满意呢? 但这些问题不是张凝悦一个小小的天文观测员能操心的,她正和孙与易一起,试图劝说拿着小刀片的张汝倾不要轻举妄动。张汝倾满身淤青,有多处擦伤,头发凌乱,眼中布满血丝。他的手被刀片割伤,血顺着刀刃和指关节滴到桌上,却浑然不觉。 在昨夜的做爱中,性欲旺盛的张凝悦抓住小男人的双腿,像使用假阳具一般,在阴道内反复抽插,让疼痛不已的张汝倾几乎崩溃。爱液灌进他的口鼻,呛得他不停咳嗽,几乎在女友下体内呕吐。长达三小时在混沌中的天旋地转,如同上了三小时的水刑。收紧的外阴道口十分有力,夹的他生疼。张汝倾不是没有这样和女友做爱过——如果这是“做爱”而不是“自慰”的话——但从未持续一小时以上,女友的手法也不曾如今天暴力,像用没生命的东西一般毫不顾及他的感受。三个小时以后,张汝倾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他的双腿失去知觉,手臂因剧痛而不敢乱动。他慢慢爬出女人的下体,两边是她延伸到远方的双腿,如同高墙。女友沉沉睡去,劫后余生的张汝倾无法入眠。在逐渐恢复体力后,他耐着疼痛,扶着张凝悦右腿,一瘸一拐走到床的尽头,顺着垂到地上的薄被滑到地面,恰巧落到张凝悦的凉鞋上。 张汝倾曾经依恋女人的脚,而张凝悦也对他的喜好心知肚明,所以故意不注重足部卫生,希望男友能玩得开心点。小人坐在凉鞋边缘,在月光帮助下看着脚后跟部分的深色印记,隐隐能闻到酸臭的气味。过去,这味道能让他下体挺立,忍不住低头舔舐鞋面的灰尘,直到小小的舌头染成灰色。对比他大不知多少倍的巨足而言,男人费劲力气舔舐也不能让一根脚趾的凹陷处更加干净。但张汝倾就是想舔,这些污垢是女友的脚分泌的,是每天在他头顶晃荡的存在,他咽下略微发苦的尘土,吸进含有肉味的空气,好像生命有了依靠,安全得到了保障。他也曾经把肿胀的下体放在脚趾处残存的泥垢里摩擦,汗渍粘到他的肉棒和阴毛上,更让他感到被“强暴”的屈辱。张汝倾一度理解了拜女教的思维方式——男性像细菌一样寄生在张凝悦的拖鞋上,在肥沃的脚趾印里发展文明,把她臭烘烘的脚趾当成神顶礼膜拜,祈祷她扭动脚趾时掉落的皮肤碎屑不要砸到城市,在缺水时企盼脚汗的润泽——实际上都是在寻求心理安慰。既然男性无法靠可怜的力量和女性抗衡,甚至没有女性就无法活下去,不如承认自己的弱小,彻底放下尊严,换取一丝宁静。3厘米高的男性和3毫米高的男性区别不大,3毫米高的男性和3微米高的男性区别更小。哪个女人会在乎脚底黏着的沙子的直径呢?何况沙子起码能硌脚,男人只能被踩平。 不错,张汝倾以前有过乖乖当女人附庸的想法,但他现在对女友的脚臭仅剩厌恶。也许基因的作用依然会让他条件反射般地勃起,可是他已经失去了对着凉鞋自慰的欲望。是什么改变了呢?放在以前,张汝倾遭遇今天一样的性虐待会一言不发,坦然接受。是什么让他开始愤怒和反抗呢?张凝悦的脚没有变得更臭,她高潮时的出水量也没有变得更多,为什么他今天会胡思乱想呢? “你干什么?发疯啊!”张凝悦怒斥男友,不敢相信平日温顺的小人居然懂得反抗。她看过新闻,知道很多男人无法接受重新被奴役的现实,在缩小后自杀了,但她没想到张汝倾也会。诚然,他曾经发表过一些她认为离经叛道的言论,但经过适当的惩罚,张凝悦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你想死?死有什么用?没有任何意义!不管你怎么选,男人终究是要缩小的。又不是没小过!我不明白,回归正常的生活有什么问题,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你们不是一直这样的吗?就当这八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行吗?梦醒了!回到现实吧!” 胡思乱想的原因是什么?张汝倾几乎没听见女友的劝导,沉浸于思考,心烦意乱。男人从小是在女性脚下长大的,经历了成百上千次践踏,对不安的生活习以为常。见到皮靴在街道上停留,不论它的主人是谁,周围的男人要主动携带清洁用具把上面的灰尘擦干净。有女人的棉袜落到房屋上,不能移动它,一周内要安安静静等棉袜的主人把它取走,即便一个街区满是脚味也没关系。顽劣的女大学生偷偷把用了多次的洗脚水倒进男性居民区生活用水和饮用水的水源地,导致四个月内小镇的水都呈现淡黄色,下水道时常被絮状物堵住,喝水被脚垢噎住的男人明显增多,却没有人抱怨。大家都“认了”,都觉得是生活的一部分,怎么经过几年的增高都认为不对了呢?当年面对踩碎教室的大脚,可没有人抗议和泄愤啊。 “汝倾,别冲动,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改变不了什么的。别说你、我和凝悦,拥兵数十万的南方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在内外部的压力面前濒临崩溃?反叛军差点实现了和谈,现在不也一路溃败吗?历史潮流是不可阻挡的,你是有想法的人,应该明白啊。”孙与易轻声说道。 张汝倾想通了,他一瞬间找到了根源,和孙与易说的一样,他们都是普通人啊。男性增高最大的意义,不在于男人增强了多少力量,秀了多少肌肉,而在于女性的神像崩塌了。女性的懦弱、愚蠢、慌乱、恐惧在男性增高和反抗的浪潮中暴露无遗,这是以前男性从未见到过的。女性不是比男性优越的标杆,她们仅仅是大号的男性而已。女性的统治力量看似不可动摇,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只靠脆弱的体型差距维持着。女人能轻松地用小脚趾踩扁男性,却不能在智力上碾压男性,把男性当成愚笨的家畜。女性能用肉眼看到千百米外的东西,男性用肉眼只能看到女性几步路的距离,但女人的眼界、思维的广度不比男人更开阔,组织形式不比男人更精妙和先进。当男性知道每天凌驾于自身的不是什么战无不胜、全知全能、没有缺点的神衹,只是放大版的凡人时,女性统治的信仰基础便消失了。当男性欣赏到女人惊恐的神色,再多的踩踏,再多的恐吓,再多的羞辱,再多的镇压,都不过是一群凡人试图在危难中自救的注脚,她们和在女性汗脚下四散奔逃的男人没有本质区别。 张汝倾抬起头,直视着又气又恼的张凝悦,露出了令她毛骨悚然的微笑。张凝悦想起生物研究所把男友送回天文台的下午,她用右手食指和小人比拼力量的时刻,和现在一样,也是令她寒毛直竖的感觉,像汽车的方向盘和刹车突然失灵,像在动物园和猛兽之间的防护网被撤去。 “你说得对,孙与易。”张汝倾终于开口,直呼女人的名字,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我们都是人。” 他用刀片割断了颈动脉,鲜血溅满张凝悦颤抖的双手。 36. 反抗军据点全部沦陷的20天后,内有女权派屡屡作乱,外有中央军队攻城略地,上有投机分子纷纷倒戈,下有平民拒绝再为男性流血的南方各省宣布停火,放弃一揽子法案,接受中央的军事管制,配合逮捕南方的激进平权派人士,查封与其有关的企业。内战在事实上结束。 南方的男性不仅失去了在一揽子法案中获得的权利,也失去了为支援南方军队耗费的家产,甚至失去了亲朋好友的生命。心灰意冷的他们决定效仿赴死的同类,在夜色降临前告别世界。正在办理交接手续的中央和南方无暇采取措施安抚男性,于是一周内,南方男性自尽比例超过85%。同时,全世界的男性数量已经不到战前的2%,而且这一数字还在持续下降。 终于发现事情严重程度的中央下令地方强制安置一切能找到的男性,妥善保管,不允许有凌辱致死、精神虐待、倒买倒卖的情况出现。然而押送男性的车队悉数被平权派残党炸毁,少数安然无恙的车队在到达安置地才发现,过半的男人已经在运输途中自杀,这归功于男人会被女性医护人员强制喂食、刺激性器,献出精子,保存到仓库的传闻。所剩不多的小人多数不愿配合:他们不敢去死,却也不想成为女性提取精子的工具,像家畜一样被畜养。一切威逼利诱转瞬间都失去了效果,能轻易摧毁男性的女人们忽然发现:她们对拒绝继续繁衍的男人束手无策。一些男性为了表明不妥协的立场,甚至宁愿偷偷自慰,把精液排干净,用卫生纸擦干扔到垃圾桶里,也不再多看女人一秒。W市的屠杀和L市的牺牲被大力宣传以后,为性别殉难似乎成了男性的共识,他们不能辜负勇士的努力,不能受尽屈辱继续在女性的嘲弄中苟活。如果两性不能和谐共生,不如我们同归于尽吧。 当超过99.98%的男性都选择对抗到底的时候,其余男性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或许为女性上交了一点可怜的精液,或许为女权派做了一点微乎其微的贡献,但在人工受孕技术依然很不成熟的情况下,精子能否长时间保质是值得怀疑的。即使精子质量不出问题,也不代表人工受孕一定能成功;即使人工受孕成功,也不代表下一代一定是能继续贡献精子的男性……在众多条件的束缚下,中央政令的效果可想而知。等到男性终于重新回归3—5厘米身高的时候,他们已经濒临绝迹。不过,这时还关心男人的女性已经不多了,在人类行将消亡的背景下,国家崩坏,秩序烟消云散,经济崩溃,思想混乱。包括闻枢臣副总理在内的内阁迅速垮台,她们在下野回家的路上被民众团团围困,拖出车外,围殴致死。惧怕汹涌民意的新内阁没有追查凶手,只能用“交通事故”结案,草草了事。 蒋宁律于闻枢臣死后不久驱车到蒋良墓前,在打扫干净其他人留下的侮辱性记号和秽物后饮弹自尽。她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男性为什么一夜间忽然具备了骨气。她被命运捉弄致死,和被她捉弄死的无助男人们一样。三天后,公墓管理人员发现了她的尸体,蒋宁律被草草埋在蒋良旁边,没有立碑,没有记号,好像从未出现过。 内战结束28年后,最后一个男性在国家生物研究所逝世,享年63岁。政府把他制成标本,存放在国家博物馆入口处的橱窗里,和女性的模型放在一起,告诉孩童们,世界上还曾有另一个性别存在。又17年后,无性繁殖技术终于得到了历史性的突破,女性终于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的主人,而可怜的男性,则在未来被人们渐渐的遗忘在了历史的尘埃中...以下为收费内容(by http://www.prretyfoot.com)